包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溫行舟緩緩說道:


    “師妹,你還小,現在還不是學這些的時候。”


    他語重心長道:“況且這些東西對你修行無益,不必過多關注。”


    “我都成年了,我就看看怎麽了。”


    寧嘉笙鬱悶開口。


    溫行舟目光變得柔和,“說什麽傻話呢。”


    妖族成年少說得百年,修士雙十年華也不算成年。


    “果然還是個孩子。”


    他歎道,露出一個看熊孩子的眼神看著她。


    “......”


    寧嘉笙無語凝噎,氣悶地看著他不說話。


    心魔在識海幸災樂禍,“活該。”


    宴九淵見兩人又不說了,不自在地動了動,連忙打圓場:


    “寧師妹想必是不常下山吧,其實那裏麵的妖族沒什麽稀奇的,許多都是半妖,被馴化成玩寵供人取樂。”


    寧嘉笙哦了一聲,抬頭看向他。


    宴九淵覺得她的語氣有點奇怪,不過沒多想,估計是被她師兄阻攔後有些不高興。


    他繼續道:“你想看妖族的話一直往西南走到邊界的幾座城池,那裏麵滿大街都是形態各異的妖族。”


    見寧嘉笙又恢複神采,他接著道:“就是很多脾氣都不大好,要當心被打。”


    “不過,”


    他有心緩和氣氛,指指溫行舟道:“有溫道友和你一起,肯定沒有誰能傷到你。”


    寧嘉笙眼珠子轉了轉,順著宴九淵給的台階而下,又生龍活虎起來。


    “你說得對,那我不看了,我們這次正好要向西南走呢。”


    她得先打消師兄的疑慮,才好找機會溜去那邊看看。


    氣氛又輕鬆起來,兩個男人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溫行舟主動道:“飯菜來了,師妹嚐嚐比之醉江月如何?”


    話音落,端著各色菜肴的侍從們魚貫而入,寧嘉笙和宴九淵紛紛吸了吸鼻子。


    待擺好,兩人異口同聲道:“宴道友請。”


    “兩位道友請。”


    兩人相視一笑,溫行舟打斷道:


    “不必如此多禮,宴道友請。”


    說著,率先用公筷夾了一隻香炸琵琶蝦到寧嘉笙碗裏。


    寧嘉笙也禮尚往來給師兄夾了一塊清蒸龍魚。


    宴九淵也不再客氣,抄起筷子目標明確地夾起一大塊炙肉開吃。


    一開始他倒還正常,吃著吃著越來越快,桌上的食物風卷殘雲般進入他口中,像是個漏鬥直接就吞下了。


    寧嘉笙趕緊給自己和師兄夾了些喜歡的食物在各自碗裏,目瞪口呆地看著宴九淵表演。


    二十來個招牌菜,短短一刻鍾盤子裏連根菜葉都不剩。


    寧嘉笙看著空蕩蕩的盤子,難以置信道:“宴兄,你說實說吧,你是不是饕餮的後代變的。”


    溫行舟微微揚聲,“師妹!”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對修士說他和妖族有關係或是指著某個人罵他是妖,這對修士來說是極大的侮辱,十足的挑釁。


    妖族那邊同理,雙方之間千萬年來的種族之見,在外遇上基本就是你死我活。


    宴九淵沒有生氣,


    “哦嗬嗬......嗬嗬......”


    他回過神,尬笑兩聲:“讓師妹見笑了,在下平生最大愛好就是珍饈佳肴。”


    見桌上的殘羹,他後知後覺不好意思道:“寧師妹和溫師兄吃好了嗎?要不再重新點幾樣哈哈......”


    溫行舟無所謂,主要是師妹想不想再吃點。


    他看向寧嘉笙,以眼神詢問。


    “不用了,我吃好了。”


    她又不餓,吃飯主要是嚐個味道。


    再說她這會兒心心念念想去對岸,更沒什麽胃口。


    宴九淵聽她說完,頗為失望。


    寧嘉笙笑著看向他,“你呢?吃飽了嗎?宴——道——友——”


    她露出十分真摯的笑容,一字一頓問道。


    宴九淵連連點頭:“好了!我吃飽了!”


    寧嘉笙滿意點頭,“那就開始正事吧。”


    她朝外喚人清理桌麵,換上先前點好的茶水點心。


    說到正事,宴九淵一下子正經起來,整個人氣勢大變,這樣看起來倒更像個大宗門的弟子了。


    他把剛才攤子上的道具一一擺放出來,最後拿出了星辰宗弟子最重要的星盤。


    “需要我做什麽嗎?”


    寧嘉笙饒有興趣地問。


    宴九淵搖搖頭,一臉肅然地焚香淨手。


    關於算命之說,他在街上對寧嘉笙說的句句屬實。


    星辰宗弟子一般是不會主動給人算命的,除非是遇上了有緣人。


    而寧嘉笙一出現,他就注意到了,這才用了點小手段認出了她是玄靈宗弟子。


    溫行舟也知道他探查了師妹的身份,隻是見師妹有興趣,宴九淵也沒有惡意才沒有阻止。


    溫行舟帶著寧嘉笙下山,兩人沒有大張旗鼓,身上也沒佩戴玄靈宗標識之物。


    但他們也沒有特意隱瞞身份,若是有心探查,輕易就能認出二人出自何門派。


    寧嘉笙見宴九淵準備完一係列儀式,然後禦起星盤,閉上眼嘴裏念念有詞,雙手翻飛舞出殘影,結出無數個複雜手勢。


    星盤轉動起來,無數條脈絡亮起,漸漸形成一個極其玄妙複雜的圖案。


    寧嘉笙稍微盯著看久一會兒,就清楚地感到頭暈眼花,但上麵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吸力讓她止不住地看。


    溫行舟連忙用袖子遮住了她的雙眼,“師妹,不要看。”


    寧嘉笙這才好受許多,她呼出一口氣,暗自調息了一番。


    就在這時,宴九淵大呼一聲:“顯!”


    星盤驟然亮起,繼而一下子熄滅“砰”的一聲掉到了桌上,宴九淵猛地彎腰咳嗽起來。


    師兄妹二人一驚,要上前扶起他,宴九淵擺手阻止,又咳了幾聲後終於止住。


    “你怎麽了?”


    “宴道友,你還好嗎?”


    見他咳得一臉通紅,師兄妹先後問道。


    “我無事。”


    宴九淵說完,帶著一分懷疑二分古怪三分思索和四分震撼的複雜目光,望著寧嘉笙的臉微微出神。


    寧嘉笙被他看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見他沒事,索性直接開口問道:


    “那你算出什麽了?宴——道——友——”


    宴九淵回神,臉色微微一變,先左右搖頭再拱手一禮。


    “萬分抱歉,在下學藝不精,寧師妹可否給在下你的......”


    說到這,宴九淵猛地頓住,寧嘉笙揚眉看著他。


    “抱歉,在下無能,不能推演出寧師妹的命數。”


    不等二人說話,宴九淵拿起桌上的三枚銅錢遞給寧嘉笙,鄭重道:


    “相術不可有始無終,請寧師妹拋擲六次,在下為你占卜一卦。”


    他本想要寧嘉笙的生辰八字或者一根頭發重新算。


    但一來雙方剛認識不熟,就算兩宗同氣連枝,也萬萬不可能把這些要命的東西告知他人。


    尤其還是給神秘莫測的星辰宗弟子。


    二來就是宴九淵說的自己無能。


    依他剛才所見,恐怕就是寧嘉笙給了她的生辰八字,他也無法看清星盤所示。


    當然,無能隻是宴九淵自謙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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