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山裏,早晨的草上已經開始結了層薄薄的白霜,孔赫自遠處跑來,頭上蒸騰出一縷縷白煙。


    “參見將軍。”


    孔赫在這林子裏待的都快長毛了,每天不是數螞蟻就是在山裏到處亂竄,這座山都快讓他翻過來了。


    霍驍牽著馬,跟在孔赫後頭往前走,馬上坐著高雲霄,用披風圍的渾身上下隻剩一個頭。


    “人怎麽樣?沒死吧?”


    三人很快就走到棚子前麵,霍驍將高雲霄從馬上抱下,又從馬鞍上取下一個小包袱。


    昨天初嚐情愛的二人,折騰到日落西山才算消停。高雲霄還是借口要去看小滿,這才從霍驍的手裏逃出。


    等給小滿喂完飯,陪著他玩了一會兒,高雲霄才在阿香的催促中,回去用晚飯。


    屋子裏顯然被收拾過,床褥被子也都換了新的。看著那張床,想到白日裏二人的荒唐事,高雲霄一張臉紅的要滴血,幸好剛剛躲了出去,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至於被留下來的霍驍,他臉皮厚。


    青柳幾人擺完飯,自覺地就退了下去,還貼心的給二人關上房門。


    霍驍此時就像一隻剛嚐過甜頭的大狗,一見高雲霄就自顧自的貼了上來,連吃飯也不好好坐著,非要拉著人坐到他的腿上。


    “兔肉......”


    “炙羊肉......”


    他自己一雙手在高雲霄身上不舍得拿下來,指揮著她拿著筷子喂自己。


    兩個人膩膩歪歪的吃完一頓飯,有人就要轉移陣地,到床上去。


    “老實點兒,我問你件事兒。”


    高雲霄動作利落的從他懷裏跳下來,坐到一旁的妝台前。


    “袁月朗在哪兒?”


    “就知道你得問他。”


    霍驍歪在床上,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把他關城外了,等著你處置。你想怎麽做?”


    但凡此刻高雲霄說一句,想要袁月朗死,他立刻就能出城去宰了這個畜生。


    “當然是殺了他。”


    簡單幾個字,卻字字都是恨意。


    高雲霄伸手打開妝台上最大的匣子,從裏麵拿出一把手掌長的匕首。


    匕首上麵裝飾著各色華麗的寶石,抽出匕首,裏麵露出森森的寒光。這是長公主賜給她的。


    “你這就是個玩意兒,殺不了人的,太短。”


    霍驍起身從她手裏拿過匕首,用指輕彈了一下刀身。


    “削個蘋果還行,殺人不行。”


    人有皮肉骨頭,要是用刀砍人,砍不了幾個就得卷刃,所以他習慣用槍,他們霍家祖傳的兵器也是長槍。


    “我去吧,不等三更就能回來。”


    主要是路上費功夫。說著就去扯一旁搭在衣架上的外袍。


    “不要,我要親自己動手。他不能就那麽輕易的死掉。”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了他,怎麽可能讓他痛快的死去。高雲霄覺得就算把十大酷刑都用在袁月朗的身上也解不了自己心中的恨意。


    “行吧,我陪你。我先出去一趟,你先睡,明天早上我就帶你過去。”


    霍驍抓起外袍披上,沒有跟高雲霄解釋,就出門去了。


    *


    “沒死呢,這小子命賤。一天一口糧食一口水,竟然他媽的挺過來了。”


    孔赫打開棚子的木門,一股臭味撲麵而來。這還是草棚四處漏風,如果是間封閉的屋子,非得熏死人不可。


    “吃喝拉撒都在這兒,是臭了點兒。將軍包涵。”


    孔赫彎腰衝著霍驍連連道歉,


    “這小子光著身子,總在麥秸垛裏捂著,身上怕是早就臭的不行了。”


    霍驍看著隻露出一個頭,頭發像毛氈一樣貼著的男人,眉頭皺起。


    “你去打點水給他衝一下,把人給我帶到外麵去,想辦法遮上點兒。”


    說完就帶著高雲霄轉身走了出去。


    袁月朗被帶離麥秸垛,渾身赤裸的扔在了草棚前麵的空地上,溫熱的皮膚接觸冰冷的地麵,一時間凍得他直打顫。


    還未等他抱臂縮成一團,下一刻,孔赫的一桶涼水就兜頭直下。


    水在木桶裏已經隱隱有了小冰碴,澆在赤裸的皮膚上,袁月朗最大的感受不是冰,而是刺痛。尖銳的疼痛過後才是入心入骨的冰冷。


    “救命啊,求求你饒了我吧......


    大哥,饒了我吧......”


    袁月朗縮成一團,整個身子恨不得卷成一個球,不住的衝著孔赫求饒。


    孔赫卻不理他,轉身又去不遠處的溝裏提了一桶水來,對著袁月朗的身上又是一潑。


    剛剛通過揉搓,感覺自己身體恢複了一點溫度的袁月朗,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刻又感受到了死亡的寒冷。


    孔赫辦事仔細,將軍既然交代了要清理,他肯定要將人洗的幹淨一些。如此往複,他跑了三四趟打水,衝了四五回才將人衝洗的沒有味道。


    又重新拿了幹草給人墊上,看著昏死過去的袁月朗,孔赫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他這裏熱的冒煙兒,這人眼看就要凍死了。


    還要給他遮上點兒,免得汙了夫人的眼。


    四下找了找,除了落葉,就隻剩自己夜裏蓋得一床破被子,被他搭在樹上。


    得,就先便宜了他吧。


    用腳踢了踢幹草上的人,他得確保這人還活著。


    “唉,醒醒。遮上點兒”


    看著袁月朗扭動了一下,孔赫將被子扔到他的身上。


    “謝謝大哥。”


    袁月朗欣喜若狂,抓著被子就緊緊地裹到了自己的身上。感謝老天,今天的折磨算是到頭兒了嗎?


    霍驍吩咐完孔赫之後,就帶著高雲霄在棚子後麵的不遠處,生起了火堆。


    隨手揀了根細長的樹枝,霍驍從懷裏掏出兩個還算溫熱的餅子,串了上去,動作流暢自然。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在火上轉動了幾下,就有香味兒飄了出來。


    “你嚐嚐,我烤的餅子焦香。”


    霍驍小心的掰下一塊,用嘴吹了吹,才遞給高雲霄。


    “你像是做慣這種小事兒的,為什麽你老是獨來獨往的,以你的身份不該是前呼後擁,有一堆人伺候的嗎?”


    高雲霄接過餅子,忍不住的問他。


    以前在侯府,他的身份見不得光,所以總是獨來獨往,高雲霄並不奇怪。可是後來兩人單獨相處,見他事事都是親自動手,而且熟練無比,顯然是自己獨立習慣了的。


    “在府裏當然有丫鬟小廝,可是到了兵營,我首先就是一名士兵,父親對我的要求更甚,怎麽會允許有人來伺候我,所以習慣了。”


    高雲霄忍不住點點頭,難怪她從未在霍驍身上感覺到蔑視,一種貴族對她們這些平民的俯視,他是自底層的士兵裏成長起來的。


    “將軍,都收拾好了。”


    兩人剛剛吃完霍驍烤的餅子,孔赫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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