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好似並沒發覺鄒靈雨的緊繃，淡淡開口：「對不住，隻能以這種方式揭了蓋頭，娘子可會介意？」
他話音低啞且輕，僅僅隻有一小段話，卻說得艱辛，有些字句甚至隻餘氣音。
鄒靈雨離得近，他所說內容為何自是聽得一清二楚，然她整個人卻僵了。
──不是被嚇的，而是傻的。
這儒雅的公子究竟是誰？
她內心驚滔駭浪，表麵卻強裝鎮定，小心翼翼喚了聲：「淩小公爺？」
語氣相當不確定。
閔國公夫人隻生養了一名獨子，做為嫡長，將來也隻有他有資格繼承爵位，因此京中人人多尊稱淩曄為小公爺。
多年婚約在身，鄒靈雨自不會記錯夫君身份，隻不過……眼前的淩曄與她所聽來的模樣脾性截然不同，才會讓鄒靈雨這般茫然。
淩曄淺笑著應了，同時回道：「我喊你娘子，你喊我小公爺，是否哪裏不對？」
鄒靈雨一怔，起先還不覺得自己稱呼有何不妥。
她現在過於緊張，整個腦子亂成一團，思緒也就一時沒能跟上。
待到想通原因，她才倒抽一口氣，急忙補救。
「……夫……君？」
本該是繾綣飽含情意的稱呼，鄒靈雨卻喊得膽戰心驚。
他是希望自己這樣喊的，沒錯吧？
喊出來時因不確定，鄒靈雨微微側頭看他，發冠本就有些重量，她頭這一歪，更是往旁又傾了些。
鄒靈雨抬手急急想按住，卻有一雙手比她更快，輕托住發冠，阻止它繼續往旁滑落。
淩曄一靠近，房內本就帶著的藥味更是濃鬱。
味兒太大，鄒靈雨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被嗆得險些咳嗽出聲，她抿住嘴死死忍住。
而淩曄還未退開。
他雖在病中，傷病卻不減他高大的身型，能完全將嬌小的鄒靈雨整個遮蓋。
鄒靈雨不敢亂動，垂眼盯著大紅喜被上淩曄倒映的影子，屏住呼吸，憋得滿麵通紅。
還、還要多久啊？
鄒靈雨抿了抿唇，感受到淩曄扶著發冠的手往上稍抬，壓在她頭上的重量頃刻減輕。
淩曄將取下的發冠放在床側，以指腹摩娑嵌在其上的米珠。
「看不出來這還挺沉。」
頭上重量驟減，鄒靈雨隻覺脖頸處都輕鬆不少。
她抬眼看他，眸中神色有幾許意外。
那個殺神淩曄，竟會替她摘下發冠？
可眼角餘光掃到淩曄的手，鄒靈雨腦中不合時宜閃過一件事──那雙手也擰斷過人的脖子，瞬間悚然。
鄒靈雨麵上僵硬，卻硬扯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多謝夫君。」
她自己自以為掩飾得足夠好，可話音細聽仍聽得出細微顫抖。
淩曄輕嗬了聲，再度抬手，「現在要謝……還太早了些。」
鄒靈雨不明所以，等反應過來時，淩曄的手已搭上她發上珠釵。
他動作很慢，鄒靈雨甚至可以感覺到髮簪從自己發中慢慢被取出的過程，挽起的髮絲隨著他的舉動，一點一點變得鬆散。
淩曄抿唇低咳過幾聲，卻從未停下替鄒靈雨摘下髮釵的動作。
鄒靈雨緊繃著身子垂首，心中隻祈禱他再快些，卻沒那個膽子同他要求，更不敢提想自己親自卸下釵發。
她死死咬緊牙關，緊攥著拳頭，才能止住發抖，連一刻也不敢鬆懈。
可倘若她要是抬首看了哪怕一眼，就會發現，淩曄的目光根本不在她髮簪上，而是落在她左袖。
淩曄麵色冷凝，適才對著鄒靈雨的溫和笑意一分不留，隻陰森盯著鄒靈雨左邊的大紅衣袖。
袖子以不自然方式下墜，皺褶比之右袖要來得平整，淩曄眼神冰冷。
──裏頭藏了什麽？
他不動聲色審視對方，尤其重點落在鄒靈雨微紅的眼角和濕潤的眼。
淩曄眸中毫無溫度，在取下最後一根簪子時，他才溫聲同鄒靈雨說道：「好了，全摘下了。」
鄒靈雨細軟如緞的烏髮散開，披在身後。
發頂舒適許多，更重要的是，淩曄也不再逼得那般近。
鄒靈雨悄悄舒了口氣。
「多謝夫君。」
同樣的話語再道一遍，這聲謝更多了幾許真心，雖還有些驚懼，卻也真切許多。
淺淺笑意方露，屋內彷佛都亮堂幾分。
長靖侯府的鄒二姑娘，不愧有京中名姝美名。
淩曄雖帶著笑意，可眸中並無半分波瀾。
「不謝。」
鄒靈雨道完謝與他對上眼，便見淩曄臉色要更白了些，額上也沁出冷汗。
她微微一怔。
是因為忍著不適替她卸下髮釵，才會如此的嗎？
可淩曄隻是對她露出虛弱一笑，緩緩說道：「為夫這身子不中用，讓娘子見笑了。」
鄒靈雨趕緊搖頭，「夫君哪裏的話，累了的話，早些安歇可好？」
考慮到淩曄身子，進了洞房後一切儀式便簡化起來，連他揭下蓋頭都是徒手去摘，更別提同飲合巹酒。
鄒靈雨不在乎那些虛禮，她更擔心的是淩曄如今狀況。
說幾句話都已搖搖欲墜，就算下一瞬直接不省人事了，她也不意外。
想到可能出現那樣的情形，鄒靈雨皺了下眉頭。
她輕聲詢問：「我扶夫君躺下歇息吧？」
他話音低啞且輕，僅僅隻有一小段話，卻說得艱辛，有些字句甚至隻餘氣音。
鄒靈雨離得近，他所說內容為何自是聽得一清二楚，然她整個人卻僵了。
──不是被嚇的，而是傻的。
這儒雅的公子究竟是誰？
她內心驚滔駭浪，表麵卻強裝鎮定，小心翼翼喚了聲：「淩小公爺？」
語氣相當不確定。
閔國公夫人隻生養了一名獨子，做為嫡長，將來也隻有他有資格繼承爵位，因此京中人人多尊稱淩曄為小公爺。
多年婚約在身，鄒靈雨自不會記錯夫君身份，隻不過……眼前的淩曄與她所聽來的模樣脾性截然不同，才會讓鄒靈雨這般茫然。
淩曄淺笑著應了，同時回道：「我喊你娘子，你喊我小公爺，是否哪裏不對？」
鄒靈雨一怔，起先還不覺得自己稱呼有何不妥。
她現在過於緊張，整個腦子亂成一團，思緒也就一時沒能跟上。
待到想通原因，她才倒抽一口氣，急忙補救。
「……夫……君？」
本該是繾綣飽含情意的稱呼，鄒靈雨卻喊得膽戰心驚。
他是希望自己這樣喊的，沒錯吧？
喊出來時因不確定，鄒靈雨微微側頭看他，發冠本就有些重量，她頭這一歪，更是往旁又傾了些。
鄒靈雨抬手急急想按住，卻有一雙手比她更快，輕托住發冠，阻止它繼續往旁滑落。
淩曄一靠近，房內本就帶著的藥味更是濃鬱。
味兒太大，鄒靈雨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被嗆得險些咳嗽出聲，她抿住嘴死死忍住。
而淩曄還未退開。
他雖在病中，傷病卻不減他高大的身型，能完全將嬌小的鄒靈雨整個遮蓋。
鄒靈雨不敢亂動，垂眼盯著大紅喜被上淩曄倒映的影子，屏住呼吸，憋得滿麵通紅。
還、還要多久啊？
鄒靈雨抿了抿唇，感受到淩曄扶著發冠的手往上稍抬，壓在她頭上的重量頃刻減輕。
淩曄將取下的發冠放在床側，以指腹摩娑嵌在其上的米珠。
「看不出來這還挺沉。」
頭上重量驟減，鄒靈雨隻覺脖頸處都輕鬆不少。
她抬眼看他，眸中神色有幾許意外。
那個殺神淩曄，竟會替她摘下發冠？
可眼角餘光掃到淩曄的手，鄒靈雨腦中不合時宜閃過一件事──那雙手也擰斷過人的脖子，瞬間悚然。
鄒靈雨麵上僵硬，卻硬扯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多謝夫君。」
她自己自以為掩飾得足夠好，可話音細聽仍聽得出細微顫抖。
淩曄輕嗬了聲，再度抬手，「現在要謝……還太早了些。」
鄒靈雨不明所以，等反應過來時，淩曄的手已搭上她發上珠釵。
他動作很慢，鄒靈雨甚至可以感覺到髮簪從自己發中慢慢被取出的過程，挽起的髮絲隨著他的舉動，一點一點變得鬆散。
淩曄抿唇低咳過幾聲，卻從未停下替鄒靈雨摘下髮釵的動作。
鄒靈雨緊繃著身子垂首，心中隻祈禱他再快些，卻沒那個膽子同他要求，更不敢提想自己親自卸下釵發。
她死死咬緊牙關，緊攥著拳頭，才能止住發抖，連一刻也不敢鬆懈。
可倘若她要是抬首看了哪怕一眼，就會發現，淩曄的目光根本不在她髮簪上，而是落在她左袖。
淩曄麵色冷凝，適才對著鄒靈雨的溫和笑意一分不留，隻陰森盯著鄒靈雨左邊的大紅衣袖。
袖子以不自然方式下墜，皺褶比之右袖要來得平整，淩曄眼神冰冷。
──裏頭藏了什麽？
他不動聲色審視對方，尤其重點落在鄒靈雨微紅的眼角和濕潤的眼。
淩曄眸中毫無溫度，在取下最後一根簪子時，他才溫聲同鄒靈雨說道：「好了，全摘下了。」
鄒靈雨細軟如緞的烏髮散開，披在身後。
發頂舒適許多，更重要的是，淩曄也不再逼得那般近。
鄒靈雨悄悄舒了口氣。
「多謝夫君。」
同樣的話語再道一遍，這聲謝更多了幾許真心，雖還有些驚懼，卻也真切許多。
淺淺笑意方露，屋內彷佛都亮堂幾分。
長靖侯府的鄒二姑娘，不愧有京中名姝美名。
淩曄雖帶著笑意，可眸中並無半分波瀾。
「不謝。」
鄒靈雨道完謝與他對上眼，便見淩曄臉色要更白了些，額上也沁出冷汗。
她微微一怔。
是因為忍著不適替她卸下髮釵，才會如此的嗎？
可淩曄隻是對她露出虛弱一笑，緩緩說道：「為夫這身子不中用，讓娘子見笑了。」
鄒靈雨趕緊搖頭，「夫君哪裏的話，累了的話，早些安歇可好？」
考慮到淩曄身子，進了洞房後一切儀式便簡化起來，連他揭下蓋頭都是徒手去摘，更別提同飲合巹酒。
鄒靈雨不在乎那些虛禮，她更擔心的是淩曄如今狀況。
說幾句話都已搖搖欲墜，就算下一瞬直接不省人事了，她也不意外。
想到可能出現那樣的情形，鄒靈雨皺了下眉頭。
她輕聲詢問：「我扶夫君躺下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