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茜以為她就要死在這裏了。


    擊殺完伏地魔,鋪天蓋地的黑霧侵蝕她的七竅,寶劍砰地一聲從手中滑落,她捂住嘴,試圖咽下湧到喉嚨的鮮血。


    模糊不清的視線中,重影的地麵止不住搖晃,斯塔茜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最先感受到的是她雙腳踏地的實在感。


    夜色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城堡虛影。


    在視野完全漆黑之前,雷古勒斯急迫的呼喊似乎仍猶在耳,斯塔茜皺了皺眉,無法避免地擔心起他焦慮的內心。


    小雷……


    寒風一吹,引得斯塔茜目光一滯。


    等等,她記得現在是初夏才對,可這滿地荒蕪的土地,樹葉凋零,灰白單調的色彩伴隨著無孔不入的冷風,無不展示著冬日的肅殺之氣。


    饒是沉著如斯塔茜也不禁發愣。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望無際的深夜陰寒,遙遙的溫室透出橘紅色溫暖的光芒。


    宛若指引迷路人的一盞明燈,令人眼前一亮。


    斯塔茜的雙腿緩慢推進,冰冷的氣候讓她的行動變得遲緩,這也給她提供了一些冷靜思考的時間。


    從踏步的那刻起,她便發覺自己的傷勢完全愈合了,就連魔杖也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手中。


    以防萬一,斯塔茜習慣給衣服口袋施展無痕延伸咒,如今正好派上用場,從中喚出一件冬裝長袍,抵禦寒風。


    又走了一會兒,模糊成金色小點的溫室漸漸顯形。


    溫室條件簡陋,各類盆栽亂序擠偎一起,天花板吊頂燃燒的火炭帶來融融的暖意,門吱呀一聲從外麵推開,縫隙變大,虛虛靠在木椅上的身影麵朝下摔去。


    斯塔茜一個跨步上前,單從身形下意識地判斷出那人是雷古勒斯,腦子沒反應過來,手已經接住了滾燙的身軀。


    “雷吉!雷古勒斯!”無論如何呼喊,昏迷中的人依然毫無反應。


    斯塔茜入手滾燙還有些濕潤,她第一反應是血,仔細觀察,意識到是水浸濕的襯衣,才悄然鬆了口氣。


    將外袍披在雷古勒斯身上,斯塔茜一路抱他來到醫療翼,路上靜謐無聲,走廊和禮堂各種建築沒有絲毫被破壞的痕跡,好像記憶裏的大戰隻是她的夢境。


    聽到敲門的動靜,穿著睡袍的龐弗雷滿臉疑惑地從裏屋出來。


    躲在門口的斯塔茜沒有離開,待到龐弗雷有些驚訝的咕噥和瓶瓶罐罐的翻找聲漸漸消弭。


    醫療翼的夜燈照著螢火般的輝光。


    斯塔茜悄無聲息地走入屋內,幻身咒隱藏了她的身形。


    她下意識摸了摸耳垂,觸碰到柔軟的羽毛,心下一動,她在離開戈德裏克山穀前摘下的耳飾竟也回到了身上。


    縱然念頭無比荒謬,她也隱隱猜到了什麽——這時的霍格沃茨和她記憶中的殘垣斷壁大相徑庭,安寧,平淡,仿佛伏地魔的黑暗軍團從未踏入。


    這不是她的世界。


    斯塔茜一言不發,看著病床上唇色蒼白的人兒,她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摩挲過和記憶中稍短的發梢。


    眼前的這個雷古勒斯,憂鬱的氣質倒和五年級那會兒有點相像。


    後半夜爐火默燃,醞了一周的初雪從漆黑的夜幕下緩緩降落,幾經旋轉,簇簇白雪堆聚在窗欞。


    一人躺在病床上沉睡,一人坐在床邊靜默。


    直至曦光透過雲層,映射晴雪,恍若進入純淨的白色世界。


    爐火漸熄,床被邊緣留下不深不淺的褶皺。


    ——


    潘多拉的無心之言落到了德溫特心頭,關上寢室門,她打開書桌的抽屜,從中掏出一個頗為古舊的木盒,邊緣雕刻著細長花紋。


    裏側,靜靜擺放一隻精巧的羽毛耳墜。


    見它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德溫特陰冷的眼神微微緩和了一些。


    她拉開椅子,木腳和地板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斯萊特林是極為注重隱私的地方,榮升為級長後,他們便擁有了獨自的房間。


    燈光灑在木桌上,成為昏暗空間內唯一的光亮。


    德溫特撐起下巴,將耳墜放在燈光下輕轉,輕盈靈動,底端的一抹橙色,溫暖而熱烈。


    和她一點也不相配的色彩。


    “咱們在二樓走廊碰見的時候,我們喊你,你都沒理會我和克勞奇,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潘多拉·羅齊爾的話倏然浮現在她腦中。


    二樓走廊的盡頭便是醫療翼,德溫特出現的第一個念頭竟是仍躺在病床上的雷古勒斯·布萊克,聯想到今天上午偶然發現的格蘭芬多長袍,簡潔梳理而成的想法躍然紙上。


    雖然不在乎自己這點容貌,但任何依靠複方湯劑這類魔藥裝扮成她的蠢貨,都該受到一些小小的懲罰。


    不是麽。


    她眸光一冷,嘴角浮現出一抹虛假的笑意。


    第二日,雷古勒斯不情不願地被龐弗雷趕回去上課,熬過神奇生物課,斜陽餘暉,他早早躺倒了房間裏。


    又快到發情期的日子,雷古勒斯渾身鬆散,不肯動彈。


    “別犯渾,起來,”巴蒂的聲音堅持著,一隻手不停地抓著雷古勒斯的胳膊,晃來晃去想把他弄醒。“雷吉!”


    “雷古勒斯!”這時女聲喊道。


    最後,幾乎沒有什麽欲望,費了很大力氣,雷古勒斯在床墊上翻了個身,歎了口氣,“做什麽。”他咕噥著,含糊不清的語氣中帶著不滿。


    “發生了什麽?”潘多拉問,無法遮掩的擔憂覆上她的眉梢。


    雷古勒斯回以微笑,有點真誠,隻有一點點,因為他沒有翻白眼。


    “什麽發生了什麽。”


    潘多拉有些抓狂,“聽著雷吉,告訴我們,你和埃文之間昨晚到底怎麽回事!”


    “嗯,沒什麽,我當時感到有些悶打算出去散散步,”雷古勒斯開始說,“那點酒不足以讓我迷糊,後來我又喝了點,你們相信我才不會做喝多了跳湖的蠢事。”


    巴蒂翻了翻白眼,“閉嘴。”


    他諷刺地說:“要不我們從老鼻涕蟲的辦公室裏偷一兩瓶酒,然後去黑湖邊喝個酩酊大醉?”


    潘多拉拍了拍巴蒂的胳膊,“你太刻薄了。”


    她轉頭麵向雷古勒斯,語氣真誠:“甜心,不論發生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訴我,我希望你知道,我一直站在你這邊。”


    即使潘多拉和埃文擁有相同的姓氏,和一定的血緣關係,可純血家族分支繁多,羅齊爾並不例外,再加上潘多拉受盡家族長輩偏愛,她說向著雷古勒斯絕非一時興起。


    “謝謝。”雷古勒斯笑著回答。


    當晚,換好睡袍的雷古勒斯坐在床邊晃動雙腿,手裏翻閱著上周從圖書館借來的書,他聚精會神,都沒發現自己咬起了指甲。


    突然間,房門被敲響。


    正看到案件最刺激的推論的雷古勒斯嚇了一跳。


    “誰?”他整理著裝,拉開門探頭,疑神疑鬼的眼神在看清來人後變得震驚。


    他就要關上,德溫特一手抓住了門邊,硬生生地把縫隙拉開。


    德溫特白皙的皮膚和她淺淡的棕青色眼睛讓她顯得有些文雅。


    但是毫無疑問的,她身上有著alpha的壓迫感,曆久不散,隻要被那一雙看似無害的眼盯著,一股令人發冷的寒氣就會從腳底板升上頭頂。


    “你少的可憐的禮貌終於被豬吃了麽。”


    雷古勒斯扯出一絲諷刺的冷笑。


    “我警告你德溫特,如果你敢踏進我的房間,明天你就等著——”


    德溫特半倚在門框邊,“等著怎樣?”她的聲音毫無疑問是悅耳動聽的。


    或許是發情期將近的緣故,雷古勒斯竟稍有晃神。


    這同時給了德溫特機會,她一個閃身,越過他走進屋內。


    “滾出去。”


    雷古勒斯擋住她的路,靜靜地盯著她。


    “回答我的問題,我自然會出去。”


    “我不!”


    “你會的。”


    “絕對不——”


    “你確定?”


    雷古勒斯上前一步,胸口和德溫特幾乎相貼,他揚起下巴,呼出的熱氣打在女生的下頜,一字一句鏘鏘落地。


    “德溫特,作為一位高貴的布萊克,我說過的話從不更改,還有你問問題憑什麽我就必須被要求回答。擅自闖入omega的寢室是違反校規的,你身為學生會長,我有合理理由懷疑鄧布利多是不是瞎了眼。”


    他纖長的手指一點又一點地抵住alpha的心口,灰色眼眸被憤怒點燃,亮的驚人。


    德溫特仿佛被瞳孔中那簇火焰蠱惑,幽冷的氣息令雷古勒斯一瞬間警鈴作響。


    “你跟一年級的時候一樣天真。”她說。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驟然扼住他的嘴巴,堵住雷古勒斯的喋喋不休。


    意外之間,兩人跌落床被中。


    雷古勒斯在稀薄的氧氣中艱難吐出:“誰允許你…敢這麽…對我說話?你鬆手……”缺氧使雷古勒斯被迫不停流出淚水,睡袍散開,眼下的皮膚劇烈泛紅,連帶著脖子和胸膛都暈成一大片。


    被扼住命運的喉嚨、被侵犯、被美豔。


    德溫特突然鬆手,看著身下的雷古勒斯猶如被大赦般大口汲取氧氣,身體繃成一個完美又脆弱的角度,好似在獵豹爪下掙紮的小鹿。


    沒等雷古勒斯緩過來給自己一拳,德溫特再次扣緊獵物的脖頸,一隻手掰開他的嘴唇,狠狠向咽喉處摳挖,逼得小斯萊特林一陣幹嘔。


    “過去這麽久,你怎麽還會覺得我是遵循規則的乖學生呢?那個送你去醫療翼的格蘭芬多是誰?她現在在哪兒?”德溫特發出一連串逼問,嗤笑道:“別擔心,我隻是有些話要和她談談。”


    雷古勒斯徒勞的任由眼淚在臉上橫流,隻是含著嘴裏霸道侵犯著的手指,一遍遍口齒不清的重複著“你瘋了”。


    窒息感令他忍不住感到一絲恐慌。


    見身下人死裏掙紮的力度越發減弱,德溫特正欲鬆手。


    令人意外的是,雷古勒斯猛地揪住了她的衣襟。


    他想要用頭撞倒她,卻在仰頭的時候牙齒磕到了德溫特的嘴唇,在感受到對方柔軟又冰涼的唇貼著自己嘴唇的時候,雷古勒斯感覺到一陣荒謬的頭暈目眩。


    該死的,他們接吻了。


    這是個愚蠢到讓人難以接受的意外。


    此時,禁錮他呼吸的手徹底鬆開,雷古勒斯側過頭咳的撕心裂肺。


    每呼吸一次,他發出類似破風箱的嗬嗬聲,伴隨著深淺不一的灼熱痛感。


    清甜的白桃香氣不受控地充滿房間,雷古勒斯一驚,慌亂捂住腺體。


    他們距離極近,清晰可見德溫特變得危險的目光,雷古勒斯揪緊身下的床單,可悲地暗罵一聲。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他心一橫,拽住德溫特的頭發猛地下拉。


    “先解決這個。”雷古勒斯聲音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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