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打在地上的聲音在霍格沃茨的走廊裏清晰可聞。


    花園裏空蕩蕩的,綠油油的草地上覆蓋著泥土,樹木從最高的樹葉上滴下了水珠。在雨天,人們通常不會離開他們的房間,更不用說城堡了。


    雷古勒斯在圖書館裏,享受著獨處的時光,藏在一個架子後麵,架子上擺滿了草藥學方麵的書籍,通常沒有人會去看這些書。


    他盯著手中的書,眼睛一眨不眨。


    “你在做什麽?”


    雷古勒斯輕輕歎了口氣,立刻認出了那個聲音。他從書本上抬起頭,對上了那雙半透明的灰色眼睛。


    一個麵容姣好,神情淒涼的幽靈,身材苗條,傲慢,穿著長裙,戴著閃閃發光的珠寶,漂浮在他的桌子前麵。


    雷古勒斯將書的封麵舉給海倫娜·拉文克勞看,“與死神的約會。”他低聲說,“是阿加莎·克裏斯蒂寫的。”


    “沒有印象,”海倫娜皺起眉頭回答:“它的故事很無聊嗎?”


    雷古勒斯有些吃驚,他搖了搖頭,“這是一本麻瓜的偵探故事,挺有趣的。你為什麽會認為它無聊?”


    海倫娜點點頭,“你從掀開這一頁,十分鍾過去了也沒有翻過去,你在發呆,雷古勒斯。”


    “我以為它是無聊的,至少它無法吸引你的目光。”


    海倫娜揚起空靈的聲音,雷古勒斯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他手指靈活旋轉著羽毛筆,心不在焉地回答:“是的,可能吧。”


    “發生了什麽事情了?或許你可以選擇告訴我。”


    海倫娜思索著平日雷古勒斯願意陪伴她的夜晚,他是個心腸柔軟的男孩,即使偶爾喜歡挖苦人,這也算有趣之處。海倫娜覺得她可以替雷古勒斯分擔一些,這是朋友的職責吧。


    雷古勒斯選擇看向窗外照進來的光線,他的表情迷茫,蒼白纖細的脖頸讓他顯現出omega的脆弱。


    “我……我和一個人發生了爭執,算是這樣吧,從那天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說過話。”


    海倫娜了解地點了點頭。


    “所以他是你的朋友?”


    雷古勒斯也點了點頭。


    “嗯。她……我們剛開始相處不太順利,後來就好了很多。”


    海倫娜坐姿端正,她優雅地撩動發絲,如果她還擁有信息素的味道,雷古勒斯猜測那可能是古典的花香。


    “我明白了。你在惦念她,即使你們發生了爭吵,你仍然想著她的事情。很簡單的道理,我認為你肯定是清楚的,雷古勒斯,你應該去找她。”


    海倫娜坦蕩的語氣令雷古勒斯揚起一絲苦澀的笑容,他拿起了羽毛筆,無意識地在書上戳了出一些黑點。


    “我知道,海倫娜,我知道。”


    他低低地道。


    “它很困難,我沒法見她……有一次我們在走廊上對視了,或許她仍然厭惡我,她的眼神是冷漠的……”雷古勒斯眨了眨眼睛,“她恨我嗎,因為我沒有幫助她。”


    “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發生了什麽,”海倫娜重新浮了起來。


    “你的話中有很多不確定。過度猜測會引發禍端,這是我母親告訴我的智慧。你們該認真地談一談。”


    海倫娜清楚雷古勒斯的顧慮,她猶豫著道。


    “你們有沒有什麽特殊的交流方式嗎?”


    千紙鶴。


    雷古勒斯一下子想到了這個。


    他點了點頭。


    海倫娜的表情有些驚訝,她揚起眉毛,若有所思:“看來你們的關係比我想的還要親密些,既然如此,這不就很好辦了。和她通信或者約她出來。”


    “剩下的就靠你說清楚了。”


    “祝你好運,雷古勒斯。”


    ……


    晚上十一點,草藥溫室四號。


    ——r.a.b


    斯塔茜將手中的小紙條翻來覆去,她靠在枕邊,過一會兒就要到級長夜巡的時間,斯塔茜疊好紙鶴,魔杖輕點紙翼,看著它從窗外逐漸消失。


    十一點半,我今晚有夜巡。


    ——s.l.d


    ……


    晚上11:18,斯萊特林休息室


    地板上映出縷縷浮光,宛若層層疊疊的銀色波浪,窗外的湖水中劃過一群桃心烏賊,碧綠色厚重的絲綢掛在牆壁上,鋪在壁爐台上,閃爍著點點金光。


    雷古勒斯戴上衣袍的兜帽,他從寢室出來,路過空無一人的休息室,在打開的石牆走了出去。


    晚上11:19,二樓女omega盥洗室


    費爾奇靠在牆邊,他長長的鼻子抽動著,洛麗絲夫人擺動貓步走到裏側,凶狠地叫了一聲。


    “哼,自以為是的小鬼們!”費爾奇諷刺地瞧著地上躺著的不省人事的低年級學生。


    莉莉氣憤地瞪了他一眼,她跑到地上的男孩邊跪下,“醒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他昏迷了。”


    斯塔茜用熒光閃爍靠近莉莉。


    莉莉疑惑地皺眉:“怎麽回事?有人攻擊了他,不然他為什麽會昏倒在這裏?”


    一陣冷風從後方襲來,桃金娘突然飄到了高處的小圓窗,她嗚咽著,雙手抹去眼角虛無的淚水。


    “你們都是來看可憐的桃金娘嗎……好久沒人這麽晚過來……嗚嗚嗚,沒人喜歡不好看的幽靈……”


    “桃金娘,你知道這個男孩是怎麽回事嗎?”


    莉莉立馬打斷問。


    “哦,我當然知道。”桃金娘一下子恢複了正常的表情,好像她的哭泣都是裝出來的,她呼了一口氣,飄到莉莉麵前。


    桃金娘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猙獰:“討厭的小鬼!他想要用魔法對付我。多虧了桃金娘反應快……嗚嗚嗚,他被反彈的咒語攻擊到了……可惜,如果能來陪我就好了……”


    好了,現在情況擺在眼前了。


    “好吧,我們得把他送到醫療翼去。”莉莉提議,她看向一旁的斯塔茜,女生摩挲著掛在手腕的懷表。


    “斯塔茜?”


    莉莉皺眉,她扶起男孩的手臂,像費爾奇這種人才不會來幫忙,果不其然,他抱起自己的貓裝作若無其事地撇開頭。


    斯塔茜在心底歎了口氣,她拉住男孩的肩膀,將他從滿是水的地板上弄起來。


    “走吧。”


    晚上11:32,溫室四號


    白天的雨在下午徹底停了,月光的合金輕輕地砸在背上,像嵌在脊椎裏的鐵片。


    溫室放滿了斯普勞特教授培育的曼德拉草,它們蜷縮在盆栽裏,發出輕微的鼾聲,隻留出一簇碧綠的葉子頂部。


    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避開腳邊的木盆,一些碎土掉落在兩側的過道,微弱的風隨著他的衣袍掠過。


    全玻璃的溫室裝飾透出外麵空蕩黑暗的景象。


    雷古勒斯沒有開燈。


    他繞著房間走到裏側的天藍色玻璃牆,天花板吊著一根根翠綠色的槲寄生,往外看起仿佛隔著一層霧蒙蒙的雨汽。


    雷古勒斯揮舞魔杖,將牆麵上的灰塵洗滌幹淨,模糊的夜色變得清晰,連帶著他的心情也緊張起來。


    也許很快她的身影就會出現。雷古勒斯移開了目光,他讓自己走到中間的長凳坐下,穿著剪裁考究的黑色休閑褲、外麵是斯萊特林的外袍,和一件質地柔軟的的灰色羊毛衫。


    安靜使雷古勒斯聽到體內轟鳴的心跳聲。


    他今天一天又累又緊張,完全沒有什麽要發生的,而是他約見了斯塔茜·德溫特。


    雷古勒斯將魔杖放到平時上課用的桌子上,也就是他的麵前,他盯著魔杖發呆:也許我今晚要向她道歉……該怎麽說,對不起,我上次不該將你的魔杖甩出去……對不起,我不該跟著巴蒂他們——她會很生氣,因為我罵了她……但是我沒有說那個詞……一陣退縮蔓延到雷古勒斯的胸口,他的喉嚨就像有腫塊。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金色的懷表,表沿纏繞著細小的枯根裝飾,雷古勒斯用手指劃過表蓋,枯根像活了般點綴著繁星的白花,金表打開,露出裏麵正在走動的秒針。


    晚上11:37,醫療翼


    龐弗雷女士皺眉檢查著床上虛弱的男孩,麥格是被莉莉臨時叫來的,她們憂心忡忡地等待檢查結果。


    當龐弗雷停下手中的魔杖,麥格立馬跨到她身邊,她身上還披著一件簡約的黑袍,裏側的衣襟隱約看起來像睡衣,而她麵色焦急。


    “怎麽樣,這個孩子的情況如何?”


    龐弗雷歎了口氣,“不太好。伊萬斯告訴我,戴斯裏先生是偷偷去的盥洗室想要攻擊桃金娘。”


    莉莉在一旁補充:“一年級的小孩聽說了二樓盥洗室有個會哭泣的幽靈,他們商量著要來探險。”


    麥格嚴厲地看向紅發omega,“這些你是從哪裏知道的,伊萬斯小姐?”


    莉莉有些退縮了,她看了眼身邊沉靜的斯塔茜,遺憾地低下頭。


    “拉文克勞的坎蒂在六樓值班發現了另一個逃跑的女孩,是她告訴我們的。我很抱歉,教授。”


    麥格抖擻一下衣袍,她不知該說些什麽了,這群不知畏懼的一年級們讓她頭疼。


    這時,龐弗雷及時插話:“總而言之,我現在需要給他調製生骨魔藥,但它會非常疼,一個一年級的小孩不一定受得了。”


    龐弗雷糾結地在心底歎氣,她走到裏側的櫥櫃,細數著上方各色的魔藥。


    “這可真夠糟糕的。”


    莉莉坐到另一張病床上,在搞清病狀後她略微放鬆了一點,但仍然皺著眉頭。


    麥格雙手交疊擺在腰間,她清楚生骨魔藥帶來的痛苦,可這是必須要經曆的治療,這位院長看著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一年級學生,忍不住有點擔心。


    “有沒有效果溫和的生骨藥水,戴斯裏先生不一定能夠承受的住,或者別的方案……”


    “加止痛藥劑一起。”斯塔茜冷靜地道。


    麥格和莉莉有些震驚地看過來,麥格咳了咳,她轉而詢問龐弗雷這樣是否可行,莉莉則古怪地揚起眉毛。


    “你……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斯塔茜?”


    “……為什麽這麽說?”


    莉莉噗笑一聲,她似乎也在奇怪斯塔茜為什麽會這麽問。


    “很明顯啊,你的聲音連我都聽出急躁了。”


    斯塔茜怔了一下。


    “如果是平時,你都會全權交由我們來抉擇安排,平靜地站在一旁——哦,好吧,沒有指責的意思。剛剛你突然這麽說,用生骨魔藥和止痛藥劑加在一起,真有你的,確定不會起副作用嗎?”


    莉莉有點擔憂。


    “不會。”


    斯塔茜將視線緩緩落到窗外的夜色中,不再多言。


    晚上11:56,溫室四號


    淺藍色的天花板,水晶吊頂上纏繞的槲寄生一動不動,屋外的黑暗侵染了玻璃,周圍什麽聲音都沒有,整個房間安靜得像是沉入虛空。


    坐在長凳上的男孩靜靜地盯著桌上的魔杖。


    淺淺的月光從頂處玻璃映射進來,沾染了灰塵的木桌上有幾道抹去的痕跡,就像有人在上麵寫畫。


    雷古勒斯試圖揭開所有的層麵,但他仍然一無所知。當然,他對她了解很多。他知道她不是一個會遲到的人,她時常守約。


    但今晚她遲到了。


    ——也許她並沒有打算來,隻是在耍我。


    她現在在做什麽?


    待在寢室裏想到雷古勒斯像個傻瓜一樣孤零零地待在溫室裏緊張地等待著。


    也可能她已經睡著了,就像城堡裏的任何一個人,才不在乎雷古勒斯到底會不會去,會不會等她。


    雷古勒斯想到了這種可能。他感覺他的胃在下沉,憤怒堆積如山,隨之而來的是心墜的冰冷,他的手指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他回想第一次和斯塔茜待在溫室裏,一模一樣的地方。


    是她先來招惹我的。


    她說的那麽輕鬆好聽,安慰我,陪伴我,像救世主一樣出現救了我,卻能因為這點事情就徹底拋棄我。


    雷古勒斯知道在巴蒂的事情上他並不占理,可泥巴種不是他說的。作為共犯,雷古勒斯不覺得自己是完全正確,他可能會因為瑪麗·麥克唐納而內疚,麥克唐納可以怪罪他,但斯塔茜不可以。


    瑪麗·麥克唐納。


    一根針紮在了雷古勒斯心頭。


    淩晨12:12,溫室四號


    明亮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腳邊擺放的曼德拉草鼾聲不停,掩蓋不了來者急促的喘氣聲。


    斯塔茜是跑過來的。


    當她推開門的那一刻,水晶吊頂上的明黃色焰火立即點燃,照亮了溫室內的任何一處裝飾。


    斯塔茜的心跌入穀底。


    她緩步走到室內,漫無目的地掃過周圍的每個角落,試圖從擺在眼前的事實裏找尋一絲不可能的痕跡,雷古勒斯。


    她沒有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玻璃牆上一處最為幹淨,兩側的過道留下了踩過泥土的鞋印,斯塔茜往一旁的長凳前走去。


    木桌上的一處灰塵被人用手胡亂抹去了。


    大概是走的著急,又或者是他帶著憤怒忘記了使用魔杖,抹掉後便揚長而去。


    灰塵中殘留下的一抹痕跡中勉強可以辨別出:“對不起……”他坐在這裏一點一點斟酌自己的語言,考慮了許久才用指腹摩挲著灰塵寫下。


    斯塔茜將手指輕輕貼了上去。


    她靜靜地想著雷古勒斯離去的模樣。


    ……


    我完全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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