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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瘦金牙招供,步練師心思飛轉,整理出三條信息:


    一,他是受胡家人指使,凡今日進山的外鄉人,一律殺掉埋屍。


    二,胡家老早就打著步練師的名號,在梧州城郊作威作福多年。


    三,薄將山是真的打算端了胡家。


    前二條還有待進一步思索,隻是這第三條格外弔詭。她了解薄將山,此人雖然算不上醃/臢/小/人,但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他要端了胡家,那就是打上頭天海戚氏的臉,他莫非真的做好了準備,要向三柱國之一開戰?


    ——為何如此心急?


    步練師看了薄將山一眼,薄將山居然讀懂了她的眼神,涼悠悠地笑道:


    「令公有沒有見過這樣一種人?」


    步練師奇道:「何人?」


    「——『臣聞古之君子,交絕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絜其名』。」


    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


    步練師聽出來了話中意思,匪夷所思地睜大了眼睛:


    你,這是為了……我?


    「梧州胡氏,自尋死路。」


    薄將山神色溫和,隻是這病氣森然,令人不寒而慄:


    「——薄某,送它上路而已。」


    他說得有多深情寵溺,步練師背脊就有多涼,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薄將山大笑起來:


    「步大人,你這是怕什麽?」


    ……我這可是,「愛」啊。


    ·


    ·


    權臣外巡,那就是皇帝耳目,照例是要碰到天花板,也要踩到水溝底的:要知道窮的人有多窮,富的人有多富,才知如何平衡矛盾,維繫一方安寧。


    四人料理完瘦金牙,便一路踅入山林,往大山深處走去。


    薄將山照例是要把窮鄉僻壤趟一遍的。這人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勝在盡職盡責,吃苦耐勞。他出身低賤,太懂民生疾苦,從這方麵看,步練師其實真的不如他。


    沈逾卿奇道:「你們發現了麽?」


    步練師給了個眼神,示意猴兒暢所欲言。


    「……」沈逾卿一皺眉毛,「這一路過來,怎麽不見女人?」


    一個女人也沒有!


    .


    .


    【注】


    *1:「臣聞古之君子,交絕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絜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出自《史記》(卷八十:樂毅列傳第二十)


    第10章 女頭祀 怎麽不跪


    步練師蹙眉道:「或許是民風閉塞?」


    「非也。」薄將山悠然道,「一個地方越窮,養家二字,越無男女之別。此地偏僻,門戶凋敝,農婦為了養家,也要出門營生。」


    步練師精於反貪反腐,薄將山擅於扶貧濟困;兩人身為國之重臣,在民生方麵各有所長。眼下被薄將山駁了話頭 ,步練師倒也不覺得丟臉,捏著鬢角、連連點頭,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步某不才,相國多提點才是。」


    薄將山手指蜷了蜷,不由得看了步練師一眼,步練師心裏莫名其妙,歪著頭看了回來:「嗯?」


    薄將山:「……」


    薄將山心裏陡地生出一股衝動,他想把步練師關在那金屋玉鎖裏,她的百般驕矜,她的千般婉轉,皆被他一個人攥在手心,旁人不得窺覷半分。


    這是他的孤寒冰川一座,也隻準在他的掌心消融。


    「……」步練師後脊生涼,退後一步,「相國?」


    青/天/白/日,朗朗幹坤,這男的又發什麽癲?


    「我想把你關起來,」薄將山向來儒雅隨和,直抒胸臆,「你要試試看嗎?」


    步練師早就被這神經病折磨麻了,此時也不再大驚小怪,反而是淡定地朝他冷笑:


    「相國,好好說話,不要發瘋。」


    薄將山好整以暇:「那就都聽步大人的。」


    步練師麵上發熱,咳嗽一聲:「……」


    薄將山,長城就是拿你臉皮砌的!


    ·


    ·


    一旁的沈逾卿咬牙切齒:「……」


    一旁的蔻紅豆麵無表情。


    沈逾卿亂喝了一壇飛醋,不滿地猴叫道:「相國怎麽不把我關起來!」


    喜新厭舊!


    蔻紅豆低頭稱是:「相國英明。」


    沈逾卿:?


    ·


    ·


    那廂薄將山走近一戶農家,叫住了門檻上坐著的一位莊稼漢,端正地抱拳一禮:


    「這位兄弟,此地怎不見女流?」


    莊稼漢乜了薄將山一眼,見他衣著樸素無奇,說話卻拿腔拿調,不客氣地嚷嚷道:「怎麽?沒見過女人啊?」


    步練師一頭火起,薄將山抬手按住了她肩膀,嘴上平平淡淡地應了:「兄弟,我也隻是見著奇怪,這村無病無災,怎地就沒了女子?」


    「奇怪?世上奇怪的事多了去了。」莊稼漢起身,揮手驅趕道,「去去去,別堵在我家門——」


    ——啪!


    長樂三年造的實木槍托洶洶掄出,直接扇了這莊稼漢一個大嘴巴子!


    莊稼漢被打得在原地轉了個圈,腿腳發軟地跌坐在地,一句告饒還沒來得及說出,步練師便把銃槍槍口頂在了他腦門上。


    步練師眉眼高懸,眼神凜冽:


    「——現在,他問,你答,懂了嗎?」


    ·


    ·


    這人就是賤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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