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可以直接下旨,可到底不敢先斬後奏,怕她不願意。


    「可是,卿卿,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我隻想與你一人攜手,不想要其他人橫在我們中間。」


    水沐臉上一下子沒了笑意,從頭髮絲到眉梢都凝結著冷意,看著有些嚇人。就是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莫名有些委屈的樣子。


    元春掐了掐他的臉,都這麽大了,連孩子都會說話了,水沐還是這麽孩子氣。


    一生氣就冷著臉不理人,希望阿福不要遺傳他這個毛病才好。


    「傻瓜,心意最重要,你幹什麽糾結這些東西。隻要你心中有我,我就是你的妻子,要是往後你心中沒有我了,那我是不是皇後又有什麽重要的呢。難道每一對夫妻就一定真心相愛嗎?」


    「不許胡說,我心裏有你,一直都有你。」


    「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既然你心裏有我,那我們也沒必要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對不對?」


    好吧,連裝委屈都不能讓元春心軟,看來元春是鐵了心的不肯答應了。


    水沐泄氣了,一把把元春抱在懷裏,長長的嘆了口氣。


    卿卿這性子,他真是又愛又恨。她對王妃都這麽心軟,怎麽對他卻這麽狠心呢。


    既然封後是不行了,水沐退而求其次,要封元春為皇貴妃。


    正好這幾天在給先皇辦喪禮,除了朝政外其他事情都要暫時擱置。他有大把的時間給元春想一個最好的封號,這時候李延稟告說何氏要求見他。


    「她竟然要見朕?你讓她進來吧。」水沐真是奇了,何氏不是恨不得一輩子都躲他遠遠的,怎麽會主動來見他。


    何氏還是那副樣子,進來後就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一句話。


    水沐既不想難為她,也不想難為自己,直接開門見山:「你來見朕有什麽事?」


    何氏鼓起勇氣,雖然聲音很小,但總算說話了。


    「陛下,臣妾聽說……聽說公主出嫁後會有公主府是不是?」


    「是這樣沒錯,不過芸兒還這麽小,你考慮這些還太早了些。」原來是為芸兒的事,那就難怪何氏敢出來找他。


    「我……我還聽說有兒子的妃嬪可以出宮和兒子一起去王府住,」


    何氏橫了橫心,直接跪在地上,對水沐說:「臣妾想求皇上,以後要是芸兒成婚了,請皇上讓臣妾一起去公主府。芸兒一直是臣妾帶大的,她一個人住在外麵,身體又不好,臣妾實在不放心。」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且不論芸兒怎麽就一個人住在外麵了,駙馬和下人都不存在嗎?


    就說妃嬪去王府住這事吧,一般是有子的太妃才會被兒子接到王府去榮養。


    敲重點,有子!太妃!


    何氏哪一點符合了。再者,這是在詛咒他在芸兒出嫁後就會駕崩嗎?


    幸好他早就習慣何氏這性子了,知道她的話還真隻能聽表麵,不能深想,不然他們之間,不是他把何氏給嚇死,就是何氏把他給氣死。


    不過,何氏想要陪芸兒出宮?


    這是好事啊,皇後肯定不能無事出宮,就算他真的早死,那何氏也是太後,就更不能隨意出宮了。


    如果是妃嬪的話雖然也挺離經叛道的,但是比皇後的阻力要小得多。


    何氏如果真的堅持出宮的話,那肯定不能做皇後了。


    水沐也不管這事合不合規矩,他要真在乎規矩,就不會冷眼旁觀養母給親爹下毒而無動於衷了。


    他從頭到尾在乎的就是元春,現在還多了阿福,而元春在意的是何氏和水芸的想法,其他的她也不在乎。


    如果是何氏自己不願意當皇後,那麽元春應當就沒有理由拒絕了。


    許是受皇貴妃的影響,水沐的愛情觀意外樸素。


    對他來說,執手一生很美好,但是生同眠、死同穴才代表他們是一世夫妻。這樣,黃泉路口,奈何橋上,他都能牽著她的手一一走過,共期來生了。


    於是水沐一下子來了精神,「你可知道,皇後不得出宮,要是你真的想和芸兒一起去公主府,那這皇後的位子你就要不得了。」


    什麽,原來皇後要她當嗎?


    何氏打了個冷顫,太恐怖了。


    一想到當皇後要處理各種公務,見許多命婦,還要出席那麽多場合,她就頭皮一陣發麻。


    當王妃就快要了她的命了,現在還要她當皇後嗎?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而且,皇上,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皇上。


    本來以為你是真心喜歡元春的,之前王妃這個位子是先皇指的沒辦法,現在你都是皇帝了,你竟然還不讓元春當皇後嗎?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和她爹一模一樣,可憐的元春,一腔癡心都錯付了。


    被何氏用看負心漢的眼神控訴著,水沐不明白了。何氏這是不願意了?還是她既想當皇後又想出宮?


    想起元春對她們母女的照顧,何氏想著報答她的機會來了,正好一舉兩得。


    「皇上,臣妾擔不起皇後的重擔,元春她一向把王府打理的很好,從未出過錯,又給您生了阿福,這皇後之位理應是她的。臣還是想出宮去陪芸兒,請陛下成全。」


    很好,一氣嗬成,沒有結巴。這大概是何氏對水沐說過的最長的、最流利的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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