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元春喝了一口茶含在嘴裏,然後吐到漱盂裏,又在丫環的伺候下淨了手,從邊上拿起兩本帳簿,將其中一本遞給水沐。


    「蒙王爺信任將府中事務交給妾身,妾身自然不能讓王爺失望,王爺瞧一瞧妾身的這些帳冊理的怎麽樣。」


    「這一本你都理完了?」


    水沐有些不敢相信,這一本看著不厚,但是裏麵帳目繁雜,而且數目都不小,哪怕隻是看一遍也很麻煩,更何況元春隻是一個十六歲沒管過家的少女。


    他原來想著讓元春先看看,慢慢上手。


    沒想到她今天就直接開始理帳了,到底還是年輕,這裏麵還不知錯了多少。


    算了,難得元春這麽自信,到時候他就當沒看見,隨便誇兩句,大不了讓李延重新做一份就是了。


    得到水沐示意的李延懵了,這裏邊怎麽還有他的事啊。


    得,誰叫王爺是他的主子呢,主子為討美人一笑他這個做奴才的肯定上刀山、下火海都得辦妥。


    元春不知道這倆主僕的眉眼官司,直接指著邊上對水沐說:「哪能一天就理這一本啊,喏,這些都是呢。」


    水沐和李延往那邊一看,好傢夥,少說也有五六本。


    在主僕倆有些絕望的目光下,柳枝還在一旁笑著搭腔:


    「是啊,王爺,您可不知道,我們主子為了這些帳本啊,這一天下來,就連水都來不及喝上幾口。都怪奴婢們笨手笨腳,也幫不了多少,這些大部分都是主子自己理出來的。」


    什麽,「奴婢們」?


    你們竟然也插手了?主僕的目光更加絕望,李延甚至感覺自己的手要保不住了。


    第12章 賈元春


    水沐感覺自己快要拿不穩手裏的帳簿了,沒關係,他在自己心裏安慰道:


    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差也差不過何氏理的帳簿,那才叫一個慘不忍睹。元兒好歹是大家出生的,應當還不錯?


    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水沐翻開帳簿。


    他現在在戶部當值,對帳簿這些習以為常,甚至還練出了相當不錯的心算能力。


    看著帳簿上用紅筆圈出來的地方,旁邊還寫了新的數字,他心裏一核算,發現果然沒錯,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麽。


    他又往後隨意翻了幾頁,發現改過的數字都對,不僅如此,還有好幾處很隱晦的錯誤都被元春給找出來了,這幾處就連他都不一定能看出來。


    他的神色越來越嚴肅,翻動的動靜也越來越大。


    李延心都涼了半截,不是吧,看郡王那樣子,莫非錯了很多,那他得改到什麽時候啊。


    想當初,帳簿到了王妃手上半個月不到,他和郡王足足對了一個月,元側妃才接手一天,不至於那麽嚴重吧。


    想到這裏,李延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一巴掌,讓你手這麽快,今天就給側妃送過來了,就不能晚兩天嗎。


    水沐把一本大致翻完,然後鐵青著臉把帳冊拍到桌上,咬著牙狠狠罵了一句:「這群蛀蟲!」


    這本帳冊主要記的是府中的採買事宜,裏麵查出來不少貓膩,做假帳倒是其次,主要是裏麵的物價都太高了,民間幾文錢一枚的雞蛋在這裏足足要一兩銀子。


    本來元春是不知道的,可是她算帳的時候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就把瑞香和柳枝簡單培訓了一下來幫忙。


    柳枝不是自小賣進來的,她每月領了月錢也大都給了家裏,所以對外麵的物價頗為清楚,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對勁。


    好傢夥,她按著柳枝印象裏的價格重新算了一遍,光雞蛋這一項每個月這些狗奴才起碼貪墨了一千多兩,這還不算其他的,水沐看到了不生氣才怪。


    李延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聽郡王這話的意思,側妃應該真的從帳簿裏查出來不得了的東西。


    他對郡王是一片忠心,帳簿也絕對沒做什麽手腳,但是之前畢竟是他管理的,如今查出來問題他自然難辭其咎。


    他也不解釋,直接跪下來請罪。


    「你起來吧,這裏邊有些連我也看不出來,更別提你了。不過這事雖不怪你,到底難逃責任,就罰你三個月月錢吧。」


    水沐知道這事不怪李延,李延雖然從小跟在他身邊,也讀過書識得字,但畢竟不是精通此道,沒發現也正常。不過既然在他手裏查出來了,罰還是要罰的,得小懲大誡一番。


    李延也明白,所以他幹淨利落的磕了一個頭,退到一邊。


    這事解決了,不過水沐還有一個疑問。


    剛才被氣昏了腦子,他沒反應過來為什麽他和李延都沒發現的問題,元春竟然一天就查出來了。


    他倒是沒懷疑什麽,畢竟水沐也知道有些人某方麵天生就比旁人強些,比如說過目不忘、出口成誦之類的,也不僅僅是誇大,隻當元春也是如此。


    他奇怪的是元春怎麽會查出來這裏麵的手腳,畢竟採買的那些奴才出身內務府,這些帳他們都是做慣了的,就算是戶部的那些人都很難查出來,就更別提元春了。


    「郡王看看這個就知道了。」元春也不回答,隻是把另一本冊子塞給他看。


    水沐還以為又查出來什麽東西,他翻開一看,卻不是他府裏那些,而是一頁頁的表格,裏麵的內容完全就是剛才那本帳簿裏的內容。


    這些內容被框在條條框框裏,橫是橫,豎是豎的,看起來更簡潔明了,也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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