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此地的霧氣完全消失,人們抬頭望向天空,溫暖的陽光罩在身上,薄薄的金沙灑在這片大地上。


    那些死去的人們,悲傷的事情,全都過去了。


    風在傳達,在轉述,在傾訴,他們用人類無法理解的聲音告知世間,危難暫且過去。


    安眠吧,安眠吧,直到下一次……


    “你們,謝謝你們。”


    靠近這裏的幸存者緩緩探出頭,她朝克洛他們走近,道出心中的謝意。


    克洛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個方麵,柳生沒有回來,他的主管,沒有重新出現在他的麵前!


    “走吧,離開這裏。”


    克洛完全沒有心思理會身後之人,工藤優作也知道他們的身份不能暴露。


    一旦暴露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無邊無際的麻煩。


    工藤優作並不想因為自己,給柳生他們增添煩惱,經過這件事他已然知曉,有些事情,還是隱藏到世界最深處比較好。


    當危難真正爆發的那一刻,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那樣的危機……


    幾人當著幸存者們的麵快速消失,有些人想要呼喊他們,想要繼續表達謝意。


    在幸存者之中,有些聰明的人已經看出克洛他們的意圖,那些人伸手按住想要行動的家夥,說:“留在這裏,他們不願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我們跟著他們一同前行,隻會給他們造成苦惱。


    這對不起他們為我們做的所有事情,如果沒有他們,誰會站在這裏?”


    眾人思考一番,覺得他說的話很有道理,沒有再過多行動。


    可,他們心中,還是忘不掉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他們永遠會記得,在危難之際,有一群身穿黑袍的人,為他們驅散天空的煙霧。


    “我們,能為那群勇敢者做點什麽呢?我今天才知曉,在這世界上有那種存在,如果沒有他們……”


    幸存的遇難者心存感激,可這種感激,隻能殘留在他的心中。


    柳生一行人的行動,似乎是不求回報的殉道者,隻是為了驅逐此地的危難,麵對感激的時候,從不回頭駐足一步。


    幸存者們驚歎於柳生一行人的奉獻,讚歎柳生一行人的勇氣,感激柳生一行人的所作所為。


    倘若隻能口頭感謝,他們也過不了心中那道坎。


    雖然,他們有些人在這場危難中失去了親人,可是,倘若沒有柳生一行人的阻止,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下場,隻有死亡一種……


    口頭的感謝,算得上什麽?根本比不上,柳生他們的所作所為!


    幸存者們觀察此地的一切,停留在此地的屍體,被某種力量抹去,在他們的麵前緩緩消散。


    斷去的房屋,碎裂的石塊,崩裂的地麵以及燒焦的大地,無不表明,這裏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口頭上的謝意,根本彌補不了他們心中的敬意。


    那群高尚的,勇敢的,堅定之人啊……他們想要給予幫助,哪怕一絲一毫也好。


    在世界暗麵麵對這種生物,一定很辛苦,很勞累,很痛苦。


    他們這些沒有經過曆練的家夥,沒有麵對那種怪物的勇氣。


    但是,但是,在其他方麵,至少,至少讓他們出一點點的力。


    看到那群人所做的一切,哪怕是心如頑石的家夥,也會碎裂些許。


    “我們……建立一個組織吧,一個能在危難時刻幫助他們的組織,他們想要隱藏身份。


    如果有人,碰到他們處理那些怪物的話,當他們身心疲憊之時,讓我們為勇敢者們建立一處休憩之所吧。”


    幸存者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著,最終,他們同意了這個建議。


    或許下一次,危難重現於眼前,柳生他們再次從世界暗麵走出,到那個時候……


    會有人選擇幫助他們的,哪怕,隻是很小很小的幫助……


    ——


    克洛帶領著工藤優作來到了一處僻靜之所,此地遠離市區,遠離剛才發生災難的地方。


    當克洛停下腳步的時候,臉上不帶絲毫掩飾的,展現出焦急的神色。


    灑在身體上的陽光, 根本無法融化克洛心中逐漸凍結的寒冰,克洛的臉陰沉沉的,根本沒有經曆戰鬥之後的欣喜。


    工藤優作聯想剛才發生的一切,想到柳生遲遲沒有出現在他的麵前,心中不可避免的也和克洛一樣,一同染上急躁的色彩。


    柳生,他和柳生相處的時間很短,但他清楚柳生的重要性。


    他們做出的一切行動,都是因為柳生的指令,才能無比順暢的進行。


    倘若世界失去了柳生,那麽,下一次的時候,又有誰,為他們指明前進的道路。


    工藤憂作:“你們的主管,展現過剛才那種形態嗎?”


    “閉嘴,作家,我不想和你多說,你根本不是我們公司的人,這件事情,我要回去和高級員工討論。”


    克洛從始至終,都沒有把工藤優作當做自己人,柳生隻是讓工藤優作臨時加入他們的隊伍。


    柳生根本沒有說過邀請的話語,所以,克洛對於工藤優作的態度,非常冷淡。


    哪怕共同經曆過那場戰鬥,克洛的態度,還是沒有絲毫更改。


    工藤優作絲毫不在意克洛這種態度,在他看來,克洛這種態度才算得上正常。


    他並不是克洛朝夕相處的同伴,這種不信任的態度,工藤優作能夠理解。


    工藤優作:“你還記得她先前說過的話嗎?她似乎早就意料到,自己最終的下場。


    她不是說過,會有其他主管下達指令嗎?如果她的說法沒錯,或許她真的已經死去……”


    克洛怎麽可能不記得這句話?對於柳生的話,他死都不會忘掉的。


    之所以沒有想到這個方麵,是因為他下意識的忽略。


    他不想把這種東西當做真相,他絕對不承認這是柳生最後的結局!


    克洛:“夠了,主管隻有一個,隻有她才是我的主管。


    你這種家夥,憑什麽認為我的主管會在這種地方死去,我已經受夠你了作家,趕緊閉上你的嘴!”


    工藤優作也不想他的猜測變成事實,如今柳生消失不見……柳生能去哪裏呢,如果柳生活著的話,為什麽不和他們會合……


    工藤優作當然希望柳生活著,像柳生這樣的人物,就這樣死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他不得不往這個方麵猜想,他必須做出最壞的打算,哪怕,這是他也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工藤優作:“如果,她真的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你們會怎麽做?


    我知道你從來不把我當做同伴,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再問了,我隻想知道你的看法。”


    克洛似乎冷靜了一點,如開水一般滾燙的大腦,正在緩緩恢複平靜。


    克洛:“我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你們爭取最後安樂的時間。”


    工藤優作的眼眸一瞬之間瞪大,克洛透露出來的信息,完全超乎工藤優作的預料。


    什麽意思,事情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在他未知的地方,存在著很多……


    工藤優作:“你們是不是人手不足,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你們是不是處理了很多遍!


    你們是不是知道某個地方,有很多那種怪物?”


    克洛挑了挑眉,他沒想到工藤優作能從短短的一句話中,提出如此多的信息。


    這個所謂的推理小說家,看來,不是空口說出來的身份。


    克洛:“你知道又怎樣,你不是我們之中的一員,我根本沒必要把準確的信息告訴你,也不需要你們外麵的人,為我們提供幫助。


    你們所謂的幫助……不,正如你所說的,我們缺乏人手,但是你又能做什麽呢,作家。


    不要告訴我,你會向我們這邊推送人員,當然,我們也不會接受的,因為主管不在,隻有主管認同,那些人才是我們的同伴。”


    工藤優作不理解,一定要柳生同意嗎,明明都那麽危難……


    “為什麽一定要得到她的認同,你們難道就不想增添人手?”


    克洛:“你以為我們的員工,都是什麽阿貓阿狗,什麽人都能進?


    我不想和你談論這件事情,我看你的腦子挺好使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多想想,如何替我們尋找主管的下落。


    如果你能找到主管,我會答應你一件事情,記住,是我會答應你,而不是其他人。”


    克洛做出了自己的承諾,工藤優作把腦海中思考的事情拋向腦後。


    是的,其餘的事情不重要。雖然要做出最壞的打算,但現在最為重要的是找到柳生。


    工藤優作抬頭望向天空,如果他看的沒錯,事情,似乎沒有他想象中那樣糟糕……


    ——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在此地傳達,寧靜的郊外被這道聲音打破,動物們被聲音驚住,四處逃竄。


    如果有人在此地停留,看到的便是這麽一道身影,一道背負黑白雙翼,擁有著漆黑發色,金色瞳眸的 “神明”……


    柳生雙手撐在地麵,整個人的身體呈一個跪坐的姿勢,背上的衣物正在不停的滾動,似乎有某種存在,想要衝破她的肉體。


    柳生的腦海中不停的閃過千百道聲音,有的是詛咒,有的是祈禱,有的是咒罵,有的是感謝。


    那些聲音不停的在柳生的腦海之中交織,他們爭吵,他們碰撞,他們交戰。


    柳生的大腦似乎成了那些聲音的戰場,而身為戰場本身的柳生,感受到的隻有痛苦,隻有痛苦。


    柳生不停的晃著腦袋,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把那些聲音從大腦之中甩出。


    可是毫無用處,毫無作用,柳生的眼眸毫無色彩,連同高光都不曾擁有,一直自信從容的眼睛,此刻無比黯淡。


    “咳咳咳!”


    柳生的嘴巴流出血液,眼睛, 耳朵,一同開始流血,就連同她的皮膚 也開始滲出絲絲的血液。


    有什麽東西,有什麽東西想要衝破這具肉體的束縛,想要獲取新生?


    理智,理智,倘若名為人的理智消散,出現在這世間的,到底是何等存在?


    “哢嚓——哢嚓。”


    有什麽東西,崩掉了。柳生的雙手垂落身旁,身體定定的,定定的釘在原地。


    她抬頭望向天空,眼眸黯淡無光,過了幾秒鍾之後,柳生的身體恢複原本的模樣,銀色的雙眸重新展露。


    那雙眼眸之中好像和從前不一樣,似乎,少了某些東西,柳生背後的翅膀,完全消失,好似從來沒有存在過。


    柳生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在柳生的身旁,還有一把劍陪伴著她。


    “我是誰?柳生,這應該是我的名字?”


    遺忘,沒錯,柳生,似乎遺忘了自己的曾經。


    這是變成那副模樣的後遺症嗎?或許是,又或許不是,可是,請不要維持這副狀態太久,因為,還有很多人在等待著。


    柳生拿起身邊的長劍,握在手中細細端詳。


    “【自願被束縛者】我為什麽會記得你的名字?不對,一把劍的名字,是這樣的嗎?”


    柳生遺忘了一些記憶,但這並不代表柳生會變成傻瓜,她的大腦還算清晰,還能繼續思考。


    柳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血液沾滿了柳生的手掌,柳生的眼眸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的把手背在身後。


    “這是什麽,血液?惡作劇?不,這一定是人的血液,似乎,是我流出的?”


    柳生不確定的想到,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傷口,為什麽會流出血液。


    內髒受傷了,她的身體沒有任何疼痛,流血,必須要是損傷的狀態吧……


    人造血漿?不對,這更不可能,她的直覺告訴她,不會有人用這種東西對她惡作劇,絕對不會有!


    柳生的大腦閃過一絲轟鳴,柳生單手扶住額頭,某些畫麵在柳生的腦海中浮現 。


    “主管,是誰?似乎是很重要的存在,找到他的話,會回想起我曾經的記憶,會知道我曾經是什麽樣的人嗎?”


    柳生不知道,也不確定。


    柳生抓起劍,下意識的往空中一拋。


    劍,不見了?


    柳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她是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嗎?她到底是誰?又該去往何處,又應該如何走下去?


    柳生不知道,可,她不能繼續這麽幹等下去了,向前走吧,向前走吧。


    柳生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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