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的確沒有見過使徒,就連聖天使,她也是第1次見。


    要問柳生,為什麽如此清楚使徒的攻擊方式。答案隻有一個,眼前不停刷新的信息,一直在提醒她,係統,似乎也不希望柳生葬身於此。


    短短10秒鍾,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大錘造成的攻擊微乎其微,和地蛇的外貌一樣,那身穿於外部的盔甲,不是什麽矯揉造作的東西。


    土黃色的鎧甲很堅硬,柳生見到這種狀況,內心思考,如果無法造成破甲傷害,那就隻有進入這東西的內部。


    “嘎嘎嘎——”


    在天空盤旋的烏鴉們降落地麵,他們圍繞在地蛇的身旁,一個又一個爭先恐後的鑽進地蛇的口器中。


    由於工藤優作的攻擊,口器呈現出一種被腐蝕過的痕跡。


    正如同柳生所想的那樣,外部的衝擊無法給予地蛇致命的傷害,倘若想摧毀本身,必須進入內部。


    “主管,我們就這麽幹看著?”


    克洛這麽提問的原因很簡單,那些烏鴉們如此爭先恐後,舍身鑽進地蛇的口器中,隻有一種解釋。


    烏鴉們想要用自己的肉體,平複地蛇先前受的損傷。


    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柳生早就下達了另一步指令。


    如今柳生無動於衷,銀灰色的眼眸就這麽靜靜的望著前方。


    克洛從來不會質疑柳生的指令,他更害怕的是柳生的沉默。


    柳生:“沒有辦法,這個時候攻擊毫無用處,你以為它現在是虛弱時期?


    根本不是,當我們靠近的時候,深陷於地麵的地刺將會貫穿我們的軀體。


    我們隻能在這裏等待,大概一分鍾的時間,如果我們能挺過這波攻擊的話,會有反擊的機會。”


    那群降落於地的烏鴉,目的,不僅僅是為了治療地蛇的傷口。


    更多的是…攻擊柳生一行人,他們原本是人類,隻不過由於聖天使的原因,變成了烏鴉。


    身軀被剝奪,靈魂被扭曲,所做的一切事物,都隻是為了遵循聖天使的思維。


    聖天使的命令是至高無上的,哪怕聖天使讓他們去死,他們也心甘情願。


    柳生他們緊緊盯著鋪天蓋地的烏鴉群,黑色的羽毛不停的拍打,聲音整齊而又嚴明。


    真的無法想象,這樣的紀律,僅僅隻是一群動物而已,可是誰又知曉,這群烏鴉們原本的身份。


    柳生“這群家夥不強,但是他們的數量很多。不要被他們抓傷,血液隻會讓他們更加興奮


    克洛,抓緊你的盾牌,擋住它們前方就交給你了,你們拿著這些武器。”


    柳勝從虛空之中抓出幾把遠程武器,有的是弓,有的是槍,有的是投擲的長矛。


    工藤優作的世界觀,在聖天使出現的時候就已經重組,現在親眼看到柳生拿出這樣的東西,他也不會感到任何奇怪。


    幾個大漢們完全不在意這點小事,有些事情他們非常清楚,詢問,可能隻會是更淒慘的答案。


    有時候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才是正確的解決方案。


    “撐住!”


    距離預想的時間,還有……40秒 。


    那些烏鴉們,毫無畏懼地向他們進行衝鋒,用自己身上所有的武器,試圖對他們造成傷害。


    他們悍不畏死的,用身體狠狠的撞擊克洛的盾牌,工藤優作被眼前這一幕震驚了。


    這是何等恐懼,何等恐怖的一幕。


    他不知道扣動了多少次扳機,每一次那些烏鴉們試圖靠近他的時候,都會被其餘的同伴們擊殺。


    正如同柳生所說的那樣,烏鴉們很弱,和那隻地蛇相比,根本不是同一級別的東西。


    可是有句話說得好,蟻多可以咬死象,倘若身上被啄出了一塊肉,能夠激發的不是烏鴉們的懼怕,激發的僅僅隻是更多的報複而已……


    “時間到了,你們留在這裏!”


    “什麽,主管,不要去!”克洛下意識的呼喊,因為柳生離開盾的抵擋範圍,逆著撲上來的烏鴉群,開辟出一條冰霜之路。


    柳生每揮動一次劍,那群撲上來的烏鴉們,都被無形的冰雪覆蓋,漸漸沒有了動作。


    仔細一看,這些烏鴉們,身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霜。


    “主管,你要去哪裏,你不能有事兒!”


    克洛焦急的呼喊,他是甚至想要丟開盾牌,違抗柳生的命令去,跟隨柳生。


    柳生沒有回頭,她隻是在不停的揮劍。克洛得到的回答是:“留在這裏,克洛……如果我死掉,逃吧,無論逃去哪裏。


    到那個時候,不會再有人讓你們去做那些事情……或許有,但,那並不是我。”


    柳生說完這話,沒有做出說明,她順著那些湧進口器的烏鴉們 ,一躍而進。


    柳生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似乎她早就想到了這一步。


    克洛愣愣的,他定在原地,工藤起身身似乎想要跟隨柳生一同前行,因為他知道,柳生的指令是現在最為重要的東西。


    如果失去柳生,誰不知道如何打敗天上的聖天使,誰知克洛按住了工藤優作的手臂。


    “聽從主管的指令,我們要留在這裏。”


    “一個人能處理好這件事情嗎?她需要我們的力量。”


    “閉嘴,你這個陌生人,要不是因為主管的命令,我才不願意和你一同作戰。


    主管的命令是絕對的,她讓我留在這裏,我就必須留在這裏。如果主管真的沒有辦法處理這個東西,你逃跑吧,反正總有一天會死。”


    克洛的聲音冷冰冰的,他藏住眼中一閃而過的焦急。


    克洛沒有對工藤優作作出更多的解釋,工藤優作也隻好停下步伐。


    他知道,相比於他這個陌生人,克洛很明顯比他了解更多信息。


    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貿然作出決定,所得到的結果,並不好。


    工藤優作麻木的扣下扳機,隻希望柳生,能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嘎嘎嘎——”


    和柳生一同前行的烏鴉們,沒有攻擊的想法,他們似乎把柳生看成和他們同樣的殉道者。


    獻上自己的血肉,為了讓使徒恢複原本的姿態。


    柳生沒有過多的行動,她抓緊手中的細劍,等待著落腳地。


    柳生看著眼前的地方,黑暗,無比的黑暗,漆黑色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芒。


    在某一時刻,耳邊烏鴉們的叫喊聲全都消失,柳生來到了一處漆黑色的空間。


    “噠噠噠——”


    從聲音聽,似乎是水流滴落的聲響,可是,柳生並沒有看到水流的身影,所以她聽到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好啊,小姑娘,你為什麽會來到我家呢?”


    柳生:誰?


    太突然了,太突兀了,蒼老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柳生的耳邊,眼前漆黑的空間,隨著聲音的到來產生了變化。


    映入柳生眼前的是一個家,一個溫馨,整潔,幹淨的家。


    講話的人是一個老婆婆,她的身旁還依偎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道身影緊緊地抓住老婆婆的衣角,對於突然闖入的陌生人,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老婆婆的眼神之中有點茫然,相較於柳生冷冰冰看死人一樣的眼神,老婆婆的眼神,真的無比溫和。


    “這裏是你的家?你還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


    老婆婆:“小姑娘,你在胡言亂語點什麽呢?我之前根本沒有見過你呀,我一直都生活在這裏,這裏本來就是我的家。


    雖然我的孫女從來不會看我,可是孫子一直都在陪著我!”


    老婆婆的話語十分焦急,語速非常之快,似乎想要證明某些東西。


    柳生打量周圍的環境,溫馨的房間布置,房間周圍的牆壁全被刷成了天藍色。


    或許是為了照顧小男孩的情緒,房間才會做出這樣的改動,但……


    柳生拿出背後隱藏的細劍,毫不猶豫的穿透老婆婆的脖子,血液凝結成冰霜掉落在地。


    老婆婆的眼神之中,殘留著極為巨大的驚愕,似乎不明白柳生為什麽這麽做。


    “你這個惡徒,上帝會懲罰你的,上帝會懲罰你的!”


    聽著老婆婆的詛咒,柳生的麵色沒有絲毫變動,隻不過是詛咒而已,隻不過是詛咒而已。


    她的內心早就被冰藍色的血液包裹,那蒼白色的血液,早已把她的心凍結僵硬。


    柳生早已麻木,這臨死之前爆發出來的吭罵,她早就聽過很多遍。


    柳生抽出細劍,盯著老婆婆倒下的屍體,以及那個男孩逐漸消散的軀體,低低呢喃自語。


    “是嗎,毫無痛苦的死掉,已經算得上是祝願了,真是感謝你啊,老婆婆。”


    柳生揮動手臂,甩去殘留的血液。


    眼前的房間又發生了改動,映入柳生眼中的,是一個膽怯的女孩,她縮在牆角,處在她的前方,是一個喝醉酒的男人。


    醉酒的男人發出猥瑣的聲音:“嘿嘿嘿,和叔叔來做點親密的事情吧 。”


    他的話音剛落,一把劍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有點不可置信的低頭向下望。


    他看不到身後之人的麵貌,能夠看到的,隻有一把劍尖。


    他的臉色變得無比癲狂,用最後的絕唱,留下無比怨恨的話語。


    “你這個家夥,憑什麽壞我的好事,你會死掉的,你一定會死掉的!”


    躲在角落的女孩卻小聲的說了一聲謝謝,柳生沒有聽清。她的大腦產生了某種混亂,似乎在被這個地方影響。


    主體消散,出現在眼前的場景又在發生改動,不一樣的人,柳生代替他們做出了選擇。


    沉溺於美夢的少女,被柳生一劍刺穿美夢,緬懷老友,認為自己老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老者,被柳生一腳掀開了真相。


    年幼的稚童在雪地之中尋找早已丟失的父母,柳生帶領他走出雪地,告知他的父母或許不在世間。


    稚童哭著說不相信 身體卻在柳生的眼前消失。


    柳生在未知的空間,見到了很多很多人,他們有的想要沉溺無邊的美夢,有的想要在這裏發現隱藏在內心之中的罪惡,有的想要找尋過去缺失之物。


    柳生的到來,讓這些人的所有,都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改變,因為他們再也說不出言語。


    他們全部的夢境,都被柳生一個人打破,那把劍毫不猶豫的劃破他們的虛幻,殘留給他們的,隻有血淋淋的現實。


    如果有人,帶領你走出夢幻一般的美夢,告訴你所見的所有幸福,都是虛幻之物,你會感謝他嗎?


    大部分人的選擇已經很明顯,柳生遭受到了無邊的咒罵,隻有一小部分人,說出了細小的感謝。


    柳生握著劍跪倒在地,她的半張臉都被漆黑的黑暗覆蓋。


    那些漆黑之物纏繞,蔓延,緊扣,似乎想要將柳生整個人拽入無邊寂靜之所。


    【你還要前行嗎,你還要打破嗎,你還要斬碎嗎?】


    柳生晃了晃腦袋,那出現在耳旁的聲音,到底是誰,之前那些人之一?


    那道聲音又再次響起,帶著深深的疑惑,帶著深深的不解。


    【你這破碎的軀體,還能做到點什麽?你那混亂的思維,還能思考點什麽?


    放棄吧,放棄吧,成為我們的一員,停下吧,停下你的腳步,沉眠吧,和我們一同陷入無邊的美夢。】


    “閉嘴,閉嘴,閉嘴!”


    柳生抬起那張被染黑的臉,眼神之中的色彩遠,比這漆黑更加明亮。


    啊,在這銀灰色的眼眸之中,隱藏的是世間最為璀璨的光輝,那是前行的勇氣,那是堅定的信念,那是無法動搖的意誌。


    那被纏繞漆黑的麵龐,外表雖然顯得猙獰,顯得惡毒,顯得凶惡,可那眼眸之中的光亮,不容褻瀆。


    “我還沒到停下來的時候,我的大腦還能思考,我的身體還能前行,我還沒有弱到停止的時候!


    不要小看我,你們以為我是誰,我可是……【主管】。”


    腦海中嘈雜的聲音消失了,柳生抓住劍,撐起自己的身體,藏在黑袍之下的軀體,有一種破碎的美感。


    柳生的一條小腿,已經被完全染黑……


    那些強加於身上的詛咒,或許,已經開始生效……


    誰都不知道,柳生下一秒,會不會永遠停留在地呢。


    祈禱吧,祈禱吧,看啊,在漆黑之地一直向前前行的身影,那溶於黑暗的衣袍。


    請不要讓她永遠沉睡,請不要讓她和漆黑融為一體。


    請……發出聲音,不要,默默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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