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十一二年了吧。」


    白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這是一出生就去讀書了嗎?


    他忍不住去瞥她。


    莊先生也暗暗瞪了滿寶一眼,警告她老實一些。


    滿寶便想,的確是十一二年了嘛,雖然她不記得了,但科科記得呀。


    它很久以前就說過,她很小很小,才會扶著牆走路的時候就坐在學堂的門檻上了,學的第一句話就是跟著學堂裏的學生們一起叫的「先生」。


    虞縣公看著笑了笑,微微頷首,摸了摸鬍子後問,「我記得當年你有個同窗也做了一首好詩,他叫什麽名字?」


    莊先生笑道:「時間太久遠,小子也忘記了。」


    這會兒連白善都忍不住想要說話了,卻被莊先生抬頭瞥了一眼,兩個弟子便隻能憋屈的低下頭去不說話。


    虞縣公聽著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喝了點兒茶,和薑先生等人說了說話便離開了。


    薑先生等人把虞縣公恭送出去,這才直起腰來,「奇怪,虞公何時回京的?他不是告老還鄉了嗎?」


    陳先生卻盯著莊先生若有所思起來,虞縣公說的莊先生那個同窗不會是陳福林吧?


    崇拜的人一走,大家看了一下天邊的夕陽,也沒空玩兒了,於是各自告別,各回各家。


    陳先生拉著薑先生一同乘車。


    殷或也看了一眼時間後道:「我也得回家去了,你們要是有事可使人傳信與我,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滿寶和白善便知道他敏感的猜到了什麽,點了點頭後目送他上車。


    劉煥跟著他後麵擠上去,叫道:「我與你一同,反正我們兩家順路。」


    等他們都走了,師生三個才上了大吉的馬車。


    白善和滿寶很不解,問道:「先生,你為何不告訴虞縣公?」


    第1097章 傳道


    莊先生便看著兩個單純的孩子嘆氣,道:「為師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想要虞縣公為為師出頭,可憑什麽呢?」


    白善道:「虞縣公看著似個正直的人。」


    滿寶點頭,「正直之人遇不平事總會為受害之人鳴不平的吧?」


    「這話沒錯,」莊先生道:「要是提前十年,哪怕提前五年,那會兒虞縣公的年紀還沒那麽大,也還在任上,為師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可他現在如此高齡,又已卸任……」


    「事情過去二十多年了,為師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你們也都讀過律書了,當知道,破案講究的是證據,而不應該是臆測,」莊先生道:「感情有深淺,但證據沒有,虞縣公不會僅憑我一人之言便信我,要查清這件事太難,太繁瑣,他太老了。」


    莊先生嘆息,所以虞縣公不一定會管這事,而且,「為師也不想為這事太過麻煩虞縣公。」


    莊先生笑了笑道:「聲譽雖重,但與我來說早已如過眼雲煙,你們也要記住,以後不要再為此事多費心。」


    「先生想此事就此了了?」滿寶皺眉道:「可從他這三次的作為來看,便是先生肯,他恐怕也不肯吧?」


    莊先生便對她笑道:「是啊,本來為師想著,他若真做什麽了,為了不影響你們,為師說什麽都要找他談一談的,可你如今出名了,我就沒必要去找他了。」


    見兩個孩子疑惑,他便笑道:「以為師對他的了解,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敢再對我做些什麽的。」


    他靠在車壁上,暢笑道:「他能考上府學,自不是蠢笨之人,但為何出仕二十餘年,還隻是個五品郎中?自不是無才,而是因為他失了銳氣。」


    莊先生這一輩子不得誌,想的便多,他見過的人越多,想的越多,便自琢磨出了一些道理。


    那些道理,他曾經想教給他兒子,隻是他兒子對他有些心結,他並不想像他父親一樣一生都抱著不可能實現的抱負碌碌無為,心底卻又飽受煎熬。


    他的願望很淳樸,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他沒有大的誌向,隻想在縣城裏安居,以後給孩子們多留下幾個鋪子,多留些田地,給兒子女兒說一門好親事。


    他想教給他孫子,可惜,他孫子的老子也不太樂意讓他教,生怕他把兒子給養成了像他父親一樣。


    莊大郎雖然從不說,但他覺得他父親過得挺苦的,這種苦不在於衣食住行,而在於他的誌向,他想做的事,一直都做不成。


    他不希望他兒子像他父親一樣。


    所以莊先生有很多的道理想教卻沒處教。


    他平時也沒少教誨他的那些學生,可有些東西,並不適合時時說,而他們與他學習的時間也有限。


    也就滿寶、白善和白二郎,因為時時刻刻在他身邊,所以他得以將這些琢磨出來的道理告訴他們。


    「陳福林此人,一生謹慎,但謹慎過了頭便是優柔寡斷,且他功利心太盛,無利之事不做,這樣的人雖不會有大難,卻也難有成就。」


    莊先生對兩個弟子道:「你們不要學他,我雖一直讓你們謹言慎行,卻也不可失了銳氣,人這一生,除了功名外,總還要有點兒別的堅持才好。」


    滿寶和白善一起點頭,記下了先生的話,然後把跑偏的話題拉回來,「所以先生覺得他忌憚我們,反而不會再害您了?」


    莊先生見他們又把話題扯了回來,隻能掰碎了和他們說,點頭道:「不錯,白善和二郎都是讀書人,他知道讀書人重名,他又在京城經營多年,自有許多辦法去對付你這兩個師弟,可你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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