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居民小區之外, 這邊還有多個校園生活圈。等傍晚時分一到, 多數學校下課了放學了, 東城區的街道就會變得非常熱鬧,冷冬也抵不住人來人往。


    「媽媽快看, 泡芙已經售罄了誒。」江玥隔著車窗,指著甜點店櫥窗上的提示板, 話語間透出得意, 「還好我聰明,提前去買了, 不然遲早要被這幫學生們搶完。」


    江美雲吃著甜甜的泡芙, 誇讚寶貝兒子的細心:「玥玥怎麽知道媽媽想吃的?真棒, 居然能猜中媽媽的心思。」


    「當然啦, 我是這世上和媽媽最親近的人呀!」小兔子被誇得左右搖晃, 小短尾巴差點翹上了天,「先生剛才一直攛掇我吃的來著,但我意誌超級堅定的, 不管先生怎麽說,我都沒有吃哪怕一口!」


    「哎呀,媽媽的寶貝玥玥, 就是會為媽媽著想。」江美雲從紙盒子裏拿出一個泡芙,放到小寶貝手上,「獎勵一個,吃吧。」


    江玥嗯了嗯聲, 開開心心地開始吃起奶油泡芙來。


    傅鴻與坐在副駕座上,看似神遊,實則一直在留心聽後排母子兩的對話。


    他越聽越覺得豁然開朗,總算明白了十八歲的江玥、為什麽能長成這副天真懵懂的模樣:還不都是母親給的誇誇太多了。


    和在輿論環境下長大的傅鴻與不同,江玥雖然自幼喪父,但生活的環境卻非常幸福。


    做對大事能有驚嘆讚揚,做對小事也能得到誇誇。為了彌補江玥缺失的那一份父愛,江美雲把力所能及的所有關心和愛護,都傾注給了江玥。


    在母愛溫室下成長的江玥,既天真活潑,又樂觀向上,是一隻不諳世事的純白色小兔子。


    傅鴻與控製不住地開始發散思維,越想越覺得江玥起初說的話有道理: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習以為常的豪門爭鬥、商業算計,在江玥眼裏是天方夜譚,是恐怕一輩子不想使用的無用技能;是他把江玥從平穩的生活中拽出來後,又轉手把人推到了漩渦中心裏去。


    難怪江玥之前會那麽崩潰,會哭著對他說:你毀了我的生活。


    「先生?先生?」


    傅鴻與被小嬌妻的呼喊喚回了神,回頭應聲:「怎麽?」


    「你在發什麽呆呀?」江玥用紙巾墊著手,遞過一個圓圓鼓鼓的奶油泡芙,「不要發呆啦,先生也吃吧。」


    傅鴻與興致缺缺,隻看了一眼就道:「太甜了。」


    「不甜的,它們家的奶油泡芙不甜不膩,剛剛好。」江玥就猜到傅鴻與要這麽說,急忙補充道。


    江玥的手一直伸著,看架勢就是傅鴻與不接受他就不收手。


    江美雲笑眯眯地坐一旁看著,不急不躁更不說話。傅鴻與被丈母娘看得心裏莫名發怵,隻好接過小兔子遞到麵前的好意。


    「支持一個。」


    「嗯嗯!」江玥點頭,期待地看著傅鴻與的動作,傅鴻與剛要下第一口,味道都還沒嚐仔細,江玥就迫不及待地問,「怎樣怎樣?沒騙你吧,是不是一點都不填、一點都不膩?」


    傅鴻與眉頭微蹙,吃不慣甜食的他就是覺得口中的泡芙很甜。可在小兔子炙熱且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傅鴻與確實說不出掃興的話。


    艱難地咽下泡芙後,傅鴻與點點頭:「嗯,確實不甜膩。」


    「耶!說明我和媽媽的口味超棒~」江玥高興歡呼,又去跟江美雲討傳遞好心情,「媽媽你看,就連不喜歡吃甜食的先生都說好吃誒——你品味超級好!」


    傅鴻與輕哼一聲,回過身端正坐姿,將還剩大半個的泡芙粉兩口吃下。


    甜甜的奶油配合著酥脆的麵皮,甜膩幾乎要將傅鴻與的喉嚨粘上。傅鴻與沒表現出任何不悅,麵無表情地咀嚼後咽下。


    他心想是,泡芙確實不甜膩——但你甜膩。


    比什麽都甜膩。


    雖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兜兜轉轉、起起伏伏,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有軟肋、有弱點、有牽掛的感覺,偶爾很糟糕,會害他多了柔情、少了狠心;可在多數情況下,傅鴻與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其實——很不錯。


    不錯。


    -


    來到江美雲和江玥的小家。


    三兩個月沒人住的房子,在打開的剎那有很明顯的灰塵味道撲麵而來,把江美雲和江玥都嗆得打了個噴嚏。


    傅鴻與嘖聲,對身後的管駿下命令:「清掃一下,吸吸塵。這麽大的灰塵,沒法坐人。」


    不等管駿帶領下屬們應聲,江美雲就搶過了話茬,禮貌婉拒:「不用了不用了,家裏不大,不用這麽多人幫忙清掃吸塵——我一個人就夠忙活了。」


    「可是,您剛經歷過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應該好好休息。」傅鴻與不是輕易讓步的人,「還是讓下屬來幫忙吧?」


    「休息什麽呀?出去這趟已經休息了兩個多月了。」江美雲笑著擺手,「在飛機上我也什麽都沒幹,光是睡覺了。這都落地回國了,就別讓我歇著了,還是讓我親自來吧。」


    丈母娘態度堅決,傅鴻與也不好強硬說服對方,隻能交代管駿等人先退下、回公司去各忙各的活兒。


    傅鴻與和江美雲說沒幾句話的功夫,江玥已經在玄關口換好了鞋、猛撲到客廳的沙發上打滾了。


    他一點也不顧剛才嗆得人打噴嚏的灰塵,迫不及待地要感受自己闊別許久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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