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了,你怎麽還不睡?」


    床簾自裏頭掀開,顯出曲今影清麗的麵龐,存有幾分的嬌艷,似火紅花朵於夏日清晨盛開。


    「擔心你,睡不著。」


    衛燕思旋身坐在床沿邊,兀自俯身脫鞋。


    曲今影自覺道:「臣妾來吧。」


    衛燕思挑高一邊眉毛,取笑道:「愛妃真乖,不過朕不敢,怕又惹你不高興了。」


    「上回你口無遮攔,難道我不該生氣?」


    衛燕思趕忙賠禮,態度誠懇,姿態卑微,毫無一代帝王的架子。


    曲今影微揚起下巴,環抱雙臂,明擺著拒絕合作。


    衛燕思隻好在道歉的基礎上,求饒加賣萌。她的眼睛本就又大又圓,洇上點水光甭提多楚楚可憐了。


    曲今影招架不住,硬起的心腸軟成一汪春水。


    無法繼續板著麵孔,笑得花枝亂顫,腰肢一軟,歪倒進衛燕思懷裏,拿衛燕思的腿當枕頭。


    一頭墨發輕柔的散開,折射著銀白的月華,猶如神話傳說中的漫漫銀河。


    衛燕思愛不釋手,一遍又一遍的撫摸。


    「你的披風呢?」曲今影愜意的翻個身,仰麵躺好,目光黏著她。


    「借給你妹妹了。」


    曲今影皺了下鼻子,像隻小狗,聞見不同尋常的味道,靜待她的下文。


    衛燕思嘴邊有狡猾的笑,存心要惹她吃醋,故意住嘴,拿手捏住她耳垂。沒得意多久呢,手背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


    「愛妃,你老愛欺負朕。」衛燕朝痛處吹了兩口氣,「你傷及龍體,是大罪。」


    「你再羅嗦,我又要咬你了。」


    好一隻母老虎。衛燕思招惹會吃虧,拱拱手,求放過。


    今夜她動.情,犬齒充血,發脹的難受,照著習慣,咬住曲今影的後頸。


    不料曲今影一反常態,在她身下拚命抵抗,抱住她腦袋,張口就啃住她的臉。


    啃完一口啃兩口,啃完兩口啃三口,沒完沒了,疼得她嗷嗷叫,到現在臉還疼。


    她打死也不願再遭一回這種罪。


    「好愛妃,我們約法三章,以後我們睏覺,你不準咬朕,隻準朕咬你。」


    絕對是霸王條款,曲今影堅決不從,氣咻咻的下床,點了支蠟燭來,要好好論個理,求個公平。


    燭光跳躍著,照清了衛燕思臉上的牙印。


    曲今影驚呼出聲,湊上去細細觀賞自個兒的傑作。


    「我咬的這般狠嗎?」


    「不然呢?還有誰吃了豹子膽,敢傷及龍體。」


    曲今影理虧,改走體貼路線:「寢殿內可有外敷的藥,你這樣子明早如何上朝?」


    「大不了朕告訴文武百官是你咬的唄,他們要是責備你,朕替你擋住他們的唇槍舌劍。」


    「去!」曲今影滿臉的嗔怪,真要讓文武百官曉得了,肯定寫奏章罵她恃寵而驕,繼而延伸出妖妃禍國的胡言來。


    要擱在以前,萬事有她爹擋著,她自不會憂心半分。


    今時不同往日,她有任何一點錯處,言官都能罵到她爹頭上,強加罪責。


    牆倒眾人推,人心本涼薄。


    一念起她爹,她就心如刀割,沒有陪衛燕思玩鬧的心思了。


    自顧自的在寢殿內轉上一圈,翻出抽屜裏的藥膏,拔開塞子,放到鼻息下聞了聞:「這藥能去瘀消腫,我小的時候,娘親教我習武,有磕著碰著的地方,用它保準好使。」


    衛燕思不關心殿內有多少瓶瓶罐罐,僅享受曲今影對她的嗬護,其指尖蘸著一小塊藥膏,慢悠悠的在臉頰上搽勻,觸感清涼。薄荷的香味,和藥膏的草藥香氣,糾纏在空氣中。


    衛燕思四肢百骸舒暢開來,歪頭倒進枕頭去夢周公。


    曲今影纏著她,求她別睡,起來講講鬥篷的歸屬問題,憑甚拿去討曲婉婉的歡心。


    衛燕思忙了一天,先是夜宴大醉,再是一夜春宵,最後是禦花園捉姦。人生最刺激的三大事全趕在一起了。賊磨人。


    她的體力徹底耗光,一縮進有曲今影的溫柔鄉,眼皮就跟壓了石頭似的,足有千斤重。


    迷迷糊糊之際,她夢囈著保證:「朕有辦法救勇毅侯出來,你放心。」


    曲今影心尖一軟,縱有怨氣也消下去了,替她蓋好被子,爬上床,在她身邊重新安睡。


    連日來,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她爹入獄,她求情不得,反倒跟衛燕思大吵一架。管束起家裏的大小事宜,尤為力不從心。一切全亂了套。


    此刻她方才明白,原來她的安心所,是衛燕思。


    隻要有衛燕思陪著,她無論做什麽,心皆有歸處。


    她許久沒睡過好覺了,睡得很沉,還做了美夢。


    夢裏是個晴朗的天。碧藍的天空,雪白的雲。她的父親和娘親,手牽著手站在書房的窗戶外,笑望著練字的她,以及趴在書案上打瞌睡的哥哥。


    自打娘親離世,她就陷入了無限自責中,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娘親。偶爾也會想,是不是自己不夠乖?不夠懂事?她想不出答案,漸漸的,怪罪起父親,怪他接連納妾,甚至寵妾滅妻,以致母親含恨委屈。


    可母親的離世,真的是因為這些嗎?她是個奇女子,出生將門,生性不拘小節,同男子一樣浴血沙場,才不會同後宅的女人拈酸吃醋。


    她爹說,娘親的早逝,是早年戰場上留下的舊疾復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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