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就是……」殷侍畫暗吸口氣,才決定告訴他,「我想轉去上藝術班了。」


    「……」


    這會兒屋裏是真真正正的安靜。


    馳消手裏的手機都黑屏了。他想了很久,才算平復了一些,問:「為什麽?」


    「不為什麽,不是因為裴顏。」殷侍畫說,「到底是為什麽,應該是為了我自己,之前也和你說過,我知道你不願聽。」


    馳消就懂了。


    她想去藝術班,去走這條路,去找沈欽顏。


    哪怕這個選擇並不能立刻拉近兩人的距離,但若一直走下去,在一個相重合的領域,兩人就可能產生交集。至少要先這樣選擇才是有希望的。


    但這個選擇,在高三這樣的階段,聽起來確實夠離譜。


    殷侍畫自己肯定也清楚,所以她繼續說:「我已經好好想過了。之前媽媽一直想讓我出國,現在好多人都出國,她也想讓我有出息一點,履歷好看一點,但我不願意,我不喜歡一個人待在那麽遠的地方。」


    「我現在待在普通文科班,學習不上不下的,之後肯定也考不上什麽特別好的大學吧,我本來就不怎麽聰明。」她嘆了口氣,揪了揪餃子的後頸,「所以還不如去藝術班呢,或許會比在普通班好些。你覺得這樣的理由夠充分嗎?」


    「或許吧。」


    這話題確實夠沉重,馳消沒再說了。


    他改開玩笑問:「你爸媽周三才回來啊?」


    「嗯。」


    「那我待到周二再走人不過分吧?」


    殷侍畫看他一眼。


    她心裏其實是樂意有個人陪自己的,但還是那樣的道理,不能顯露出來,讓馳消臭屁,所以就不鹹不淡地應了句:「你想待著就隨你便唄。」


    睡覺之前,馳消又問:「那你有抑鬱症的事,你爸媽知道嗎?」


    「不知道。」殷侍畫答,「檢測是自己去做的,藥也是自己在吃的。你問這個幹什麽?」


    「那別吃了。」馳消說,「肯定對身體不好。」


    殷侍畫鼓了鼓嘴。


    「你別說了。」


    房裏一陣安靜,一段對話又落得很不愉快的結果。


    殷侍畫看馳消一眼,裹上被子,好像也覺得自己有點敏感,對馳消態度不夠好,放低了聲音說:「還是睡覺吧,今晚不要再說話了,今晚不適合說話。」


    馳消看她這樣子,又哭笑不得,替她掖了掖被角,將燈關上了。


    「那晚安。」


    即使殷侍畫接受他在她身邊,還是不願什麽都和他說。


    可能就是要一步一步來,這樣也算是一種誠意吧。


    *


    薛鶴蘭和殷振周三晚上回南城,馳消就在殷侍畫家待到了周二。


    四天時間,大多數的飯都是他做的。殷侍畫經過「培訓」,也能幫他打打下手;從幫著遞調味料,到幫著打雞蛋,再到可以幫他煎些東西,但就是不敢切菜,最後會幽幽地感嘆一句:「做飯好像也不是很可怕。」


    馳消就笑她:「你真是仙女下凡,十指不沾陽春水。」


    殷侍畫都不知道他是在誇自己還是在揶揄自己。


    可能連殷侍畫班主任都沒想到,她本讓馳消去勸殷侍畫回校,結果馳消跟著兩天沒上學。


    ……


    周二下午,馳消帶各種東西離開了。他車後來停進殷侍畫家院子,離開前也沒忘給殷侍畫留些飯。


    殷侍畫也沒閑著,待他走了,將家裏上上下下地收拾一遍,尤其是客房,一次次地檢查,確保和馳消來之前一模一樣。


    然後她這晚一個人睡的,抱著那隻娃娃,但還是有些不習慣。


    但她腦子裏更亂。


    她該怎麽將那麽離譜的一個決定和薛鶴蘭講,加上被學校沒收手機這一條罪狀。


    但她這麽決定也不是偶然。


    她一直刷著沈欽顏相關的消息,知道她將會成為一個綜藝節目的嘉賓。


    那個節目沒太大影響力,不組團出道,也不簽約,就是一個視頻網站辦的玩吸引流量的,娛樂性質更強。內容是請一些公司的女愛豆——無論出沒出道、出名還是不出名,去表演才藝,去跟導師集訓,一輪一輪地淘汰,評出個挺無所謂的名次,就是圖觀眾一樂的,請沈欽顏去的這回還是頭一期。


    但這些殷侍畫都不太在乎,她隻想去找沈欽顏。


    如果連這一步都邁不出,那所想的一切都不會有可能,她沒法想像一輩子都再見不到沈欽顏是什麽樣。


    她本該和馳消斷了的,可這幾天的轉折又讓她覺得很無奈,也很迷茫。


    *


    周四那天,殷侍畫終於回學校了,但不是去正常上課的。


    又是有人說,在上課後目擊到殷侍畫一家風風火火地往辦公樓去。說殷侍畫媽媽看起來特別有氣場,一看就是家教特別嚴的那種,怪不得殷侍畫平時悶聲悶氣的。


    那天殷侍畫一家應該和班主任來了場嚴肅的談話,具體內容沒人知道,但結果似乎不太好。


    因為周五殷侍畫又沒來上學。


    第24章 局


    *


    周五一整天, 馳消都凝不下心神,但他克製著沒去找殷侍畫,他也不懂自己對殷侍畫的感情為何如此複雜, 好像越是喜歡, 就越是難以啟齒和難以表露。


    放學,他照常和於博衍、任天那群死黨去打球,地點在他家小區, 就還有席樂。但他心不在焉得極其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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