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明喟然長嘆:「宋長老是醫者之心,但這孽子實在不值得長老再勞心勞力了,就由得他自生自滅罷了。」


    白映竹卻難掩蓋期待神色,對宋長老感激地行了禮:「水牢奇寒,濕冷無比,宋長老親自前去怕是不便,我將映風帶來見長老,可否?」


    「無妨。」宋長老道,「水牢奇寒,雖然對常人身體有所損傷,但對白小公子此刻狀況實在大益。我也就下去診一診脈,辨一辨血脈是否有異,應當輔以何種藥材,並無一定把握能夠有效。」


    他說著又咳嗽幾聲,對魏清遊招招手:「你陪我下去。」


    王臨風猶豫一瞬,對韓知竹壓低聲音道:「水牢奇寒,加上現在情況負責,以防萬一,我和三師弟一起陪長老去吧?」


    韓知竹淡淡點頭,又道「多留心長老身體」,王臨風便隨著扶起宋長老的魏清遊一起,跟著白映竹去了。


    韓知竹和程雁書也旋即告辭,跟著引路的鑄心堂弟子,回到了給他們安排的住所。


    此次宋長老也來了,鑄心堂便安排了一處比青竹小院更大的院落,院裏不見修竹,但種滿了桃樹,院內還別出心裁地引了一道活泉,雖然此時並不是春季,但莽海淵靈力潤澤,桃花依然開得灼灼其華。


    即使遭逢白映風之變,鑄心堂的日常依然井然有序,巡夜的弟子比往日還多了些,小院裏所有的布置準備,也在他們進入時就已經全然預備得妥妥噹噹。


    韓知竹依然像是尋常一樣沐浴之後便撥弦調琴,似乎一點也不為目前的變故所動。


    程雁書係上外衫,繞出屏風,倒杯冷泉茶遞給韓知竹:「大師兄,你一點也不擔心鑄心堂出了叛徒,對四極封印影響極大嗎?」


    「擔心何用?」韓知竹手指輕輕撥弦,一串清音和他的聲音同時落下,「你無妨,便好。」


    「什麽?」琴聲入耳,程雁書並沒有聽清楚韓知竹說的話,「什麽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好。」韓知竹抬眼,如清風過水麵一般看他一眼,又調了調弦,道:「打坐,入定,琴修。」


    程雁書立刻眼觀鼻鼻觀心,開始了琴修。


    琴修完畢後,王臨風和魏清遊剛剛好陪著宋長老回來。


    宋長老的身體更為虛弱了,不但咳喘加劇,腳步虛浮,精神狀態看著也大為虛弱。程雁書問:「是水牢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宋長老擺擺手,示意無妨,又咳了起來。


    王臨風忙忙倒了杯水,等宋長老咳嗽稍緩,給他喝了下去,才對韓知竹道:「鑄心堂的水牢實在酷寒,即使輔以靈力護體,仍然影響奇大。」


    「無妨。」宋長老又喝了一口水,臉色終於是稍微緩和了些,但語氣裏卻滿是悵然,「隻可惜,我幫不了白家小子。」


    王臨風心有戚戚焉:「看白小公子那虛弱又痛苦萬分的樣子,著實讓人不忍心。宋長老真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無。」宋長老嘆息,「白家這小子,你說他不是個人物吧,他能從萬妖塔偷放妖物,能受生剖心脈之苦,能忍受換入旁人心脈,每一次血脈衝突時的淩遲之痛。而且縱是此刻他憔悴虛弱,也能看出平日風流佻達的姿彩。但你要說他是個人物吧……他偏偏卻走了條萬萬不該走的邪路。」


    「也許這條路對他而言,是唯一能實現心中所想之事的路徑吧。」程雁書道,「隻是,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也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宋長老點頭贊同,又對韓知竹說:「今日我氣力不濟,恐沒有診治妥當,或有疏忽,為保完全,明日一早你隨我再去一趟。」


    眼見宋長老精神越發不濟,魏清遊和王臨風立時給他渡起靈力。


    程雁書便跟著韓知竹離了主屋,向琴修的東邊側屋而去。走到院子中央,程雁書卻忽然地站住了。


    韓知竹走了兩步,未見程雁書跟上來,不禁停步轉身:「何事?」


    「那個……屋子。」程雁書看看西側尚未有人進去的屋子,又看看韓知竹,「我今晚還是和大師兄同住嗎?」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和韓知竹在外同居一處已經成了自然而然的規律,但他總覺得,「樂意」和「無妨」之間,區別還是挺大的。


    他想要這之間的區別。


    韓知竹道:「你不願?」


    「我當然願意!願意願意願意!」忙不迭的點頭,加上話又說得太著急,程雁書一時間竟是咬到了舌頭。刺痛隨即而來,卻蓋不住心裏的起伏,他捂著唇繼續說,「我願意啊。」


    韓知竹的笑融在了月色中。


    程雁書含糊不清地嘟囔:「雖然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狼狽,但是你別笑我行不行?」


    「不。」韓知竹抬手,輕輕從程雁書肩膀上拈起一片桃花瓣,那笑意依然綴在唇角和眼中,「我不是笑話你,我是覺得,桃花落在你身上,甚美。」


    程雁書愣住了。


    韓知竹又道:「今夜月色也美。」


    風吹過,一片花瓣從程雁書的頰邊拂過,又被風帶著繞過韓知竹身側,悠悠落進泉裏,翩然隨水而去了。


    泉流無聲,花落翩然,眼前良人,恰逢良辰,程雁書隻覺被月色同化了一整顆心,如夢如幻,又輕又軟。


    在這輕軟的愉悅中,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忙地便從懷裏掏出一個了一個古樸的木質小盒,帶著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遞向韓知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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