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見父親送人出去,林瑩躡手躡腳地就想從正屋溜走,不料親娘早有準備,一聲令下,將兩人身邊丫鬟盡數趕開不說,還命家丁從外頭將門關上看緊。


    一時便隻留了母女二人在屋子裏頭。


    林瑩自是嬌滴滴喊著“娘親”就往母親身邊貼去,結果對付爹爹那套,卻在親娘這裏碰了壁。


    丞相夫人廣袖一揮,眉頭一蹙,朝女兒就是一喝:“站著!”


    眼見母親真個生氣,林瑩也識趣地主動認錯,似兒時犯錯便會做的那般,當即便舉起雙手各揪一邊耳朵,又癟著嘴連連認錯。


    對這討好行徑,丞相夫人卻視若無睹,坐回上首後隨即嚴厲起來:


    “你平時使性子,我罵也罵了罰也罰了,好話道理也是說盡,可瞧你今日種種,竟是一點沒有聽進去!”


    “娘親我錯了。”


    “你這婚事,不說從一開始就完全悖離古禮規程,就你爹那般人物,若非他寵著,這婚前見麵便是絕無可能。”


    .


    都知論板正規矩,相爺若自請第二,首位定是空缺。


    為母守孝三年,連帶地讓已經訂親的女兒也空等三年,單這一條,凡外人聞知,都不免覺著過於鐵石心腸。


    但話分兩頭,有說林相狠心的,自然也有因而更加尊重的,稱其禮數楷模。


    .


    “女兒錯了,娘親不要氣壞身子。”


    “說是長成,可該有的規矩禮儀,你是學一樣丟一樣。今日來的,可是往後你要日日相對的夫君和公婆,以你今日行徑,要是被外頭什麽人瞧去,明日滿京城就該嚼遍。”


    “哪有那麽嚴重?”林瑩不服,又不敢高聲,唯有嘟嘟囔囔。


    可丞相夫人耳朵卻靈,當即高聲許多:


    “沒那麽嚴重?可知你一上台階這屋裏就都瞧見了,還在那自以為沒人發現地探頭探腦。”


    林瑩驚愕地把手一放:“你們那麽早就發現我了?!”


    瞧著女兒懊悔,當娘的更是越說越氣:


    “那家兒郎相貌俱佳,這點確實,但也不該致你人前失態,人坐在旁邊,眼珠子卻已恨不得貼到人家臉上去!虧得你公婆都識大體之人,才不計較。”


    “啊————”林瑩越聽越羞,捂著臉原地跳腳起來。


    “站著!”當娘的還是沒忍住又拍了桌子,“你這模樣,哪裏是十七歲閨秀該有的,竟是瞧不見一絲端莊的影子。”一時覺得胸悶,便拿手輕捂在胸。


    林瑩本在跳腳羞臊,瞥見娘親舉動倒是立馬反應過來,趕緊上前來,扶住人急問:“娘親怎麽了?來人啊——”


    院子外頭,剛剛送客回轉的相爺瞧著緊閉的房門正想發問,就聽女兒高聲喊人,領人推門就進,一眼瞧見女兒正給自己夫人順氣,趕忙命人去請大夫,自己則三兩步站到了夫人旁邊。


    .


    林海的原配夫人娘家姓胡。


    胡夫人端莊賢淑,管顧內宅相夫教子,林海壯年拜相,既是最年輕的百官之首、又得賢妻、膝下五子亦是個個聰穎,便是先皇,當年亦不吝稱羨林氏夫婦乃神仙眷侶。


    此後邊境戰事頻發,朝堂內外嚴陣以待,身為丞相,林海數日不曾歸家,待至仆人哭著來報,愛妻已是回天乏術。


    誰能料想一向康健的胡夫人竟被一場瞧著無礙的小恙奪了性命。


    林海原就未有納妾,霎時間家中沒了主母、小兒沒了娘親,政事又無法推脫,日子一度也是混亂,不時便回想起昔日發妻尚在時的點點滴滴。


    國之重臣,自然不能為家事掣肘,不日便陸續有各方開始勸其續弦。


    因著之前翁婿關係密切,終是老泰山做主,將另一個女兒、胡夫人最小的妹妹許給林海做了填房。


    這位年輕的胡夫人過門第二年便就為林家再添一子。


    關於這個,曾聽人傳,說有過求男丁的,林相爺卻在見到第六個兒子後,慨歎怎不是女兒。


    而這一盼就是五年,當產婆抱著林瑩從屋裏出來報喜得的千金時,分明已過不惑的林相爺卻笑得比孩童還要開心。


    .


    林海今日雖說多飲兩杯,但借由暢談笑語,酒力散得也快,這會兒已複清明,看妻女這模樣,多少猜到一些,但畢竟是寵愛的女兒,並不舍得高聲,便隻尋常發問:


    “這是怎麽回事?”


    胡夫人本就是一時說得急,這會兒穩坐順氣之下,逐漸恢複,又見相爺已回返,也便作罷,隨即自己開口接話:


    “無妨,隻是忽地有些阻滯,順順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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