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年輕人的回稟,劉澈看著手裏的藥方,沉默片刻,抬頭問道:“都派出去了?”


    “是。”


    “太醫怎麽說?”


    “胡太醫說,娘娘起初凶險,好在嘔血未再發生,隻那體熱異常依舊持續,中途一度醒過,可又嘔出一些,太醫檢視過,像是方才所進食的那些,小的離開時,娘娘尚在昏睡,宮人則遵照太醫吩咐,一直保持給娘娘喂水,擦身,皇上來問過,也遣人又送了些冰來,此刻也正用著。”


    “貴妃賞賜出去的餐食,可都追回?”


    “尚在盡追。”


    一旁的上官雲澤安靜聽到這裏,卻是有些好奇,遂問:“能接那賞賜的,總歸是宮裏人,若是吃了便罷,按說這也有些時間了,怎還未有全數追回的道理?”


    劉澈平日不曾在意過這些,上官雲澤所問也正是他所疑,故而便也看向年輕人。


    年輕人低頭回道:“爺、上官公子,二位有所不知,這宮裏吃食,自是珍貴,就那餐後撤去的殘羹剩碟,也是大把人等著要呢,若是遇著主子賞賜,那更是天大的榮耀。”


    這一時倒是把座上二人都說得越發迷糊了。


    劉澈便讓年輕人詳細道來。


    .


    宮廷用度,相較民間,自是奢靡,單說每日餐食,便是一筆大開銷。


    天子的自不用說,就那後宮主子們,皇後和貴妃,每日若是叫了全膳,最少也得三、四十道菜,遇著年節喜慶抑或皇上賞賜,那便更多,一般嬪妃,也能有個二十道菜。坊間有傳,說那梁國太後,至今仍是每日固定百道菜品。


    .


    劉澈聽了,不禁皺了眉頭,他雖生在皇家,因自小不受重視,勤妃也是慣常節儉的,故而生活上唯一讓他覺得豐富的,卻是那飯桌上的菜品。


    自記事起,他便總覺著各式肉菜鋪擺滿滿一桌已屬極奢,如今看來,這承安宮反倒是最為清簡的。


    今日這般安排,估計是因著若素姐姐難得主動留下吃飯,加之晨間他也請人稟明貴妃,今日要來陪膳,想是這個原因,故而貴妃才難得叫個全膳。


    自己臨時被事絆住,也是叫人過來稟知貴妃時方才得知小郡主那邊出了意外,今日全膳,貴妃自己挑了幾樣,給他留的幾樣方才早已交由太醫那邊檢測。


    .


    “宮裏皇上及主子們的殘羹剩碟,撤下後都會被人收撿轉賣,菜品眾多,主子們不盡然就每樣都嚐,收買之人拿到的,大多是根本沒有動過的,這於宮外,可是大有可為。”


    “此話怎講?”


    “若是天子食桌撤下的,品相好的,京中那些個酒樓便會高價收去,處理後一碟分製多份,以禦膳售賣,往往需掛價競拍方可得。


    便是皇後和貴妃娘娘宮裏的,出了宮去,多半亦是酒樓收去,同樣依著品相議價售賣,宮膳價格,同樣不低。


    而一般嬪妃那些,縱是宮人私下分食,也是較少部分,大多依舊再行轉手倒賣出宮,如此也是一份進賬。


    而這等轉賣禦膳之事,其實算不得什麽機密,像這收撿倒賣的營生,縱然各宮經手食桌之人相對固定,即便他們自己便有那出宮門路,為著有個後著,多少還是會分出些錢銀給其他宮人,而像那種實在沒有門路,需請托別人代辦的,將所得大部分出,則是理所應當。”


    “想不到還有這類秘辛。”劉澈感慨了一句。


    別說劉澈了,就是上官雲澤這種日常各地走動,過目不少財寶金銀、稀罕物件、民間軼事的,如今聽了講述,也忍不住驚詫,且聽著內心還總有那麽一絲古怪的情緒,像是感慨,也像不忍。


    “即涉及了錢銀,難免會有紛爭,此番追索,謹記拿捏分寸,承安宮及我這邊的這類門路,你也暗中探查一番,不要聲張,雖說不是什麽機密,如今時機敏感,還是不要輕易驚動各方。”


    “小的明白。”年輕人應諾之後,又道,“爺,方才我雖未見到趙公公,但見到他身邊那位小德子,我將外頭那人大致相貌說了一遍,小德子倒是說了個事。”


    “哦?”


    “外頭那人,方才捆拖走時,我發現他那人右手手麵,有一傷疤,不似舊傷,更似愈合不久,方才我說與小德子,他說承安宮確無這樣人物,但他記得在何處見過,隻此時未能想起,我已命他速速回想,及時來報。”


    “你方才說,那人是個全的?”


    “是,我將其打昏之後,搜其身時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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