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淵裹著厚厚的披風,正躺在屋裏的藤椅上。


    他麵色有些憔悴蒼白,額前垂下兩捋發絲,整個人顯得鬆弛而愜意。


    聽聞白明微的聲音,他微微挑唇:“離不得你,所以便跟來了。”


    白明微沒有言語,她默默地走過去,伸手試了一下蕭重淵的額頭。


    下一刹那,她的手被抓住:“早就不熱了,否則邢大夫也不會讓我挪動。”


    白明微抽回手,緩緩坐到他的身邊。


    她沒有刻意關懷,也並未尷尬地找話題,而是漫不經心地聊起了分開後發生的事。


    她說:“先前的救災章程一直很完善,我們也都做足了準備,所以高昌並未出現大亂子。”


    “這一次真的多虧了九殿下聽勸,不論何種策略,他權衡過後都會全力支持。”


    蕭重淵表示:“看人這方麵,你一向都準。”


    白明微麵帶笑意:“你這是在恭維我,還是在誇你自己呢?”


    蕭重淵忍不住笑了:“自然是,誇你眼光好,才看得上我。”


    白明微搖搖頭,向來沉靜的雙眸,卻彎成了月牙兒。


    少頃,她緩緩斂住笑容:“說起看人準者方麵,你可知那範蕊嫻給我帶來多大的驚喜?”


    蕭重淵饒有興致:“莫非是她能解決你的憂慮?”


    白明微緩緩點頭:“她手中有一批糧食種子,最妙的是這種食物並非五穀雜糧,而是一種我未曾見過的食物。”


    “聽範蕊嫻所說,這種食物產量巨大,而且我也嚐過了,味道極好。”


    “倘若產量真能達到她所說的那般,必能為明年江北的百姓度過嚴冬發揮巨大的作用。”


    接著,白明微把在船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蕭重淵。


    蕭重淵聞言,發自內心地為她感到高興:“就說你看人準。”


    默了默,他又道出隱憂:“範蕊嫻的背景雖然查不出任何異樣,但是範蕊嫻這女子過於聰明,這樣的人猶如一把雙刃劍,使用不當,就會傷到主人。我總歸有些不放心。”


    白明微頷首:“你的隱憂,我全然能明白。範蕊嫻為了母仇忍辱負重,大義滅親之時眼眸未眨,可見她城府之深。”


    “如此能忍的人,必定足夠心狠。而土芝一事,更是叫我對她刮目相看,這個姑娘的膽識與氣魄,不輸男兒。”


    “經過這次的事情,我想了很久,與其防著她,把她推向別的勢力,倒不如收入麾下,小心使用。”


    蕭重淵對這個決定表示理解與讚同。


    他說:“害怕神兵傷手而不敢揮刀的人,定然無法使用神兵開疆拓土;若無手握神兵的魄力和膽識,也無可接受被利刃反噬的魄力,又何談更進一步?”


    “既然你已經考慮好,我自是支持你的,但還是要叮囑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能給麾下之人反咬你一口的機會。”


    白明微一一應下:“我曉得的。”


    接著,她提及了自己關於土芝的規劃與看法:“重淵,我想在你回西楚的時候,希望你能帶走一些土芝種子。”


    蕭重淵挪了挪身子:“你是擔心來年的播種有什麽意外?”


    白明微對於蕭重淵的猜測,給予了肯定的答複:“正是。倘若土芝真的有極高的產量,那麽佃農便無需租更多的田地。”


    “倘若百姓能夠自產自足,那麽有些人囤積的糧食,又該賣給誰呢?”


    “現如今東陵無數官員都靠盤剝民脂民膏而牟利,多少人等待著在這一次災情之中發國難財。”


    “若是他們知曉有土芝這一東西存在,我怕是我們手中的土芝,根本就沒有收成的那一刻。”


    “所以我希望你能帶走一批,種在西楚的土地上。如果土芝能否在西楚枝繁葉茂,不僅造福西楚的百姓,也能為這種食物的流傳奠定基礎。”


    “到時候如果東陵需要,可以不斷從西楚引進,那樣一來,誰還能阻止呢?”


    蕭重淵默然片刻,便毫不猶豫應下:“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西楚如今雖然兵強力壯,但食物方麵總有短缺。”


    “你所說的土芝能引進西楚,於公造福百姓,於私則是為你保住重要的東西,我沒有理由不答應。”


    白明微聞言,笑著看向蕭重淵:“聽你這麽一說,我安心不少。”


    蕭重淵道:“如今你是眾矢之的,秦豐業等人的目光都放下你身上,運送土芝種子一事還是我來安排,免得被他們看出端倪,到時候告你一個通敵叛\/國之罪可不好弄。”


    白明微點點頭:“好,此事交予你。”


    蕭重淵無奈搖頭:“真是拿你沒辦法。”


    白明微笑了笑,接著開口:“說起來,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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