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靠在椅背上,剛閉上眼睛,便又被蕭重淵的動靜驚醒。


    她實在太累了,守了蕭重淵那麽久,都不敢合眼。


    如今眼皮還沒有搭下來,就已睡了過去。


    可她醒來也快,隻是一點窸窣聲響,她便驚坐而起:“重淵……”


    她睜開眼,在最初的模糊過後,她看到蕭重淵已然睜開眼睛。


    她一個箭步衝過去,握住蕭重淵的手:“重淵,你醒了。”


    “小姑娘……”蕭重淵緩緩抬手,想要去觸白明微的麵頰,卻發現他根本沒有力氣,隻是動了動,便已是用盡全力。


    他苦笑,臉上滿是心疼:“聲音怎麽這般喑啞?”


    白明微搖搖頭:“我沒事,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痛?”


    蕭重淵搖搖頭:“不痛,渾身輕鬆,就像是枕了一朵雲,飄飄欲舉。”


    白明微心頭一緊,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竭盡全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而後為蕭重淵拉了拉被角:“你等一下,我去給你叫大夫。”


    蕭重淵想要拉住她的袖子,阻止她。


    可衣料終究如沙流過,根本無法握住。


    “小姑娘……”


    白明微止住腳步,卻遲遲沒有回過身。


    片刻過後,她才擠出一絲笑意,轉身故作輕鬆地詢問:“怎麽了?”


    蕭重淵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過來陪我說說話,可好?”


    白明微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蕭重淵身邊,將蕭重淵的手握住:“好,我在。”


    小白貂躍到床上,縮在蕭重淵的頸間,無精打采。


    蕭重淵緩緩開口,閑談似的詢問:“我昏睡多久了?”


    白明微告訴他:“不久,兩三日而已。”


    蕭重淵無奈:“怪不得你的聲音都啞了,一定是因為照顧我,沒有好好休息吧?”


    白明微再度搖頭:“我沒事。”


    蕭重淵自顧自地說著,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小姑娘,我一共有九名影衛,零是影衛之首,但一般不作影衛稱謂,所以也可以說,我有八大影衛。”


    “阿一你也看到了,他與我長相相似,是我的替身,因為花費太多時間在模仿我之上,所以他的武功是所有影衛中最差的。”


    “至於阿二……”


    “重淵!”白明微喚了一句,語氣帶著懇求,“你能不能別說了……”


    蕭重淵並沒有停下,他細數每名影衛的優缺,如數家珍一般。


    提到阿六,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特意把阿六拿出來說:


    “你知道嗎?阿六的性子很像我的長兄,他很機靈,隻是有時候腦子不著調,你需要好好管他。”


    “其餘的人,他們都有自主性,不用太費心思,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問零。”


    “還有小白,你別怪小白平時針對你,它隻是太愛吃味,心眼不壞的,它是這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家夥,你好好待它……”


    白明微再一次將他的話打斷:“重淵,別說這些,好不好?”


    蕭重淵拚命地想要反握白明微的手,卻終究有心無力。


    他隻得放棄,而後對著白明微的方向,噙著溫柔的笑意。


    就好像,他不是病入膏肓之人。


    而像是每一次心愛的人就在近前,他情到深處忍不住露出幸福而歡喜的笑意。


    他說:“傻姑娘,別怕,不論我在哪裏,都會陪在你身邊……”


    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微弱了。


    仿佛上天給了他回光返照的時間,就是為了讓他再與心愛的人對話。


    盡管話題那麽簡單。


    白明微咬住下唇,死死地咬住。


    片刻之後,她把臉貼在蕭重淵的手上,一遍遍懺悔:“重淵,是我對不住你,我本該可以救你的,我本該可以的……”


    這時候的她,隻覺得心痛,難過。


    更多的是茫然。


    對的,茫然。


    這樣的茫然,並非是對未來的不確定。


    而是麵對至親至愛即將離去時,腦子的混亂與空白,使得她產生茫然的心緒,從而對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反應有所遲鈍。


    蕭重淵安慰她:“小姑娘,別難過,沒事的。”


    白明微聞言,卻是緊緊咬住嘴唇。


    覆麵的白布已經血紅一片,但她的淚卻沒有落下。


    她的語氣十分沉啞:“重淵,你怪我吧,你怪我的話,我會好受些。”


    蕭重淵輕輕搖頭:“你沒有做錯,我怎會怪你?”


    白明微死死咬住唇,沒有言語。


    蕭重淵又自顧自地說起了話:“你知道嗎?我做了好長的夢,好像把我這一生的經曆,都回顧了一遍。”


    “後來,我夢到你落淚的場景。很不可思議吧,我什麽都看不到,卻能夢到你落淚的樣子。”


    “我怕我來得晚了,你會難過,所以我告訴自己,一定要來到你身邊,不能晚了,絕對不能晚了。”


    “但是我明明已經來了,你怎麽還難過呢?”


    白明微聞言,連忙告訴他:“我不難過,沒有傷心,我很好,真的。”


    蕭重淵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別難過,我什麽都不怕,就怕你不快樂……”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蕭重淵又一次昏迷過去。


    白明微倉惶喊出聲:“邢大夫!邢大夫!”


    邢大夫慌不擇路地跑進來:“大將軍。”


    白明微指著蕭重淵,語無倫次:“他醒了會兒,又昏過去,您快給他看看。”


    邢大夫連忙取出脈枕開始診脈。


    凝神按脈片刻,他搖搖頭:“大將軍,風軍師已經油盡燈枯了,恐怕剛才醒來,是回光返照。”


    “請恕草民醫術不精,對此無能為力。要是有雪蓮,興許還能搏一搏……”


    白明微表麵鎮定,可內心卻已慌得不成樣子。


    “油盡燈枯”之後,她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語。


    這時,白璟也聞聲趕來。


    看到白明微如同失怙雛鳥般驚慌無措,他心痛不已,卻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安慰妹妹。


    “明微,這裏有我,外頭有急事找你,你先去處理。”


    白明微怔了好一會兒神,聽到白璟提及正事,她才回過神來。


    隻是片刻,她便調整好情緒,看向邢大夫。


    她什麽都沒說,邢大夫卻是讀懂了她的意思,給予她肯定的答案:“大將軍,去吧,風軍師這裏有草民和五公子,一時半會兒的,沒事。”


    白明微聞言,沒有再耽擱,拖著沉重的身軀走了出去。


    待她離開後,白璟問:“邢大夫,風軍師的情況很不好?”


    邢大夫直搖頭:“簡直糟糕透頂,原本下猛藥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但因為這次的疫病太凶猛,他再強壯的身體,也受不住。”


    白璟的聲音分外艱澀:“大概還能撐多久?”


    邢大夫歎了口氣:“就這一兩日了,五公子先做好準備,草民有些擔心大將軍。”


    白璟看向蕭重淵,很認真地點頭:“我曉得。”


    他內心承受的煎熬並不比白明微少,護衛的犧牲、暗衛的相繼離開、風軍師的感染,他都把這些賬算在自己頭上。


    隻是他已經不靠譜一次,這一次不論他內心承受著怎樣的壓力,他都竭盡全力地完成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讓自己成為明微的麻煩與負擔。


    如今風軍師的情況危在旦夕,他雖著急卻也知曉自己無能為力,所以他隻能盡可能地為明微分擔照料風軍師的責任。


    要是風軍師能夠痊愈,便是拿他的命去換,他也是願意的。


    隻可惜,他什麽都幫不上。


    ……


    “怎麽回事?”


    來到外間,白明微詢問匆匆趕來的護衛。


    護衛的聲音透露著急切:“主子,姚德旺不肯賣藥給我們,我等空手而歸,采購藥材的計劃行不通了,眼下隻有張侍郎能夠救急,請主子定奪。”


    白明微聞言,神色都沒有變一下。


    她問:“按照我們的計劃,理應不會有意外,可是中途出了什麽變故,才導致這樣的結局?”


    護衛壓低聲音:“想來是姚德旺發現了有人在暗中調查他。”


    白明微點點頭:“原來如此。既是這樣,就算現在能說動他賣藥,也已來不及了。”


    護衛心急如焚:“那該如何是好?”


    白明微道:“先別急,待我先去找張侍郎談談。”


    護衛道:“張侍郎去沅鎮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白明微疑惑:“去沅鎮?”


    護衛告訴她:“是,俞世子親自來請的,說是九殿下有事找他。”


    白明微看了一眼天色:“你去守著,等張侍郎回來,立即稟報我。”


    護衛不明白:“主子,張侍郎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白明微道:“九殿下找他,必定是為了幫我求情,張侍郎沒有把雪蓮給我,就不會給九殿下。”


    “所以他一時半會兒不會和九殿下達成什麽交易,自然也不會在沅鎮逗留,他必定會連夜趕路回來。”


    護衛拱手:“屬下明白了!”


    白明微沒有多言,她走回屋裏。


    凝著不省人事的蕭重淵,她向邢大夫一字一句下令:“幫我留住他的性命,不論如何,也要為我爭取一日時間。”


    方大夫應下:“草民盡力。”


    白璟疑惑:“明微,這是有轉機?”


    白明微頷首:“九殿下出馬了,先前我獨自一人,張侍郎不會把藥讓給我,但如今不一樣,九殿下為我創造了機會。”


    說話間,她的眼神熠熠生輝:“這次機會,是風軍師的唯一轉機,我必須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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