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官員尚未被範知州緝拿歸案,劉堯便已準備好他們貪腐的證據。


    望著堆滿桌麵的證據,劉堯以手掩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可這並未令他克製住內心的怒火。


    “砰!”


    茶盞被握在手裏,狠狠地砸在地上。


    有護衛想要進來收拾,卻被白瑜攔下。


    他親自彎腰,撿起破碎的茶盞。


    待把碎片一一撿起後,他把碎片放到一旁的茶幾上,而後輕聲開口:“殿下,請您息怒。”


    劉堯怒火中燒:“這叫本王怎麽息怒?怎麽息怒?!”


    白瑜不緊不慢地開口:“證據確鑿的時候,任何情緒,都可能會留下麻煩。”


    劉堯咬牙:“難不成本王連這點火氣都不能有?”


    白瑜慢慢解釋:“殿下,一旦您帶著怒意處理這件事,就意味著那些喪心病狂的人,可能以您意氣用事為借口,為自己辯駁。”


    “證據在他們眼裏,沒有用,他們不會放過任何脫罪的機會。便是這份黑心腸,才讓他們走到今日。”


    劉堯盡力收斂怒意:“你的意思是說,便是證據確鑿,也有他們辯駁的借口?”


    白瑜輕輕頷首:“正是如此。他們若把王法放在眼裏,便不會犯下如此彌天大罪。”


    “在這些喪心病狂的人眼裏,利益至上,為此他們可以不擇手段,不將道德與律法視為準則。”


    “他們本就是,長著一副人身的畜生罷了。能約束正常人的任何東西,都無法約束他們。”


    劉堯望著白瑜,怒氣消了不少:“原來,你也在生氣。”


    白瑜拱手:“臣自是生氣,隻是見多了貪官汙吏的厚顏無恥,知曉他們就算歸案,也不會那麽容易伏法。所以臣嚴陣以待。”


    劉堯打開證據,複又看了一眼,整個眼眶都紅了。


    他說:“白大人,還記得我們路上遇到的那些流民嗎?”


    白瑜頷首:“臣記得。”


    劉堯再度以手掩麵:“哥哥為了給妹妹搶一口吃的,拿命去拚;母親抱著兩個孩子,一個不停地哭,另一個用手抓泥巴往嘴裏塞。”


    “還有的母親為了讓孩子活下去,用自己的血肉哺育孩子;那些餓死的人,肚子裏都是幹巴巴的樹皮草根……”


    “都是爹生娘養的一條命啊!這些人怎可……怎可無視生命,把他們賴以活命的最後機會,就這樣裝進自己的口袋裏?”


    說到這裏,劉堯雙手撐住腦袋。


    仿佛隻有這樣,才不至於叫他的腦袋頹然垂落。


    他繼續開口:“這些糧食、藥材以及衣物,每一樣東西的背後,都有著無數的人為此操勞。”


    “大將軍日夜熬著,各屬官不敢懈怠,運送他們的人,跨越了水患彌漫的危險區域,才把東西運進來。”


    “可這些東西,卻不能進百姓的口中!這些人,竟敢膽大包天!本王絕不饒恕!”


    話音落下,他猛然拍響桌子,眼神淩厲而決然。


    比起他的怒不可遏,白瑜顯得更為沉靜。


    曆練是一方麵,經常見聞也是一方麵。


    白瑜沒有接話,把所有的證據一式兩份準備好,原版的證據,交給了阿六保管。


    劉堯見狀,問他:“白大人,你這是……”


    白瑜說得很是淡然:“殿下,臣隻是以防萬一而已。”


    兩人沒有再多言,到了飯點便去用飯了。


    期間護衛傳來書信,名單上的所有人,皆已被範知州緝拿歸案,目前正在押往曆城受審。


    劉堯對此,默了半響,這才開口:


    “所有人都還活著,那說明這幾人要麽徹底被收買,不會供出幕後最大的貪官;要麽就是,幕後的大貪官已經擺平了所有不利證據,根本不擔心被牽連。”


    孟子昂因為身體原因,從來都是獨自用飯。


    所以伴在劉堯身邊的,自然是白瑜。


    白瑜默默地喝下碗裏的湯,而後開口:“臣以為,撬得出幕後主使最好,撬不出的話,那就將他們法辦。”


    劉堯頷首:“白大人所想,也是本王所想。”


    接著,劉堯吩咐心腹:“繼續盯著各消息渠道,除非他們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定,為了某個原因,願意帶著秘密去承擔所有罪責。”


    “否則這些人想要活命,勢必要奔走疏通,把他們用來奔走疏通的銀子,全部都劫了,指不定還能給百姓賺上一筆賑災款。”


    心腹領命下去。


    劉堯見白瑜不說話,不由得問道:“白大人對此有什麽看法,可會覺得本王的行為不夠光明磊落?”


    白瑜聞言,不由得笑道:“殿下,臣並不覺得。倘若我們走程序,再拿到他們行賄的證據,於他們最後所應承擔的後果並無多大影響。”


    “劫了這筆銀子,倒是能以最快的速度,籌到銀兩以解燃眉之急,所以臣認為,殿下此舉,甚好。”


    劉堯忍不住搖搖頭:“一堆官腔調調,你倒是比大將軍玲瓏不少。”


    白瑜笑道:“臣與大將軍並不一樣,她與別人說話,無需逢迎拍馬,那是因為她所達到的高度,是她一刀一劍打上去的,她有這個底氣。”


    “但是臣無軍功政績傍身,自然得左右逢源,八麵玲瓏,方能令臣爬得更高、走得更遠。”


    劉堯含笑:“剛強易折,本王倒是覺得,你與大將軍一柔一剛,正好互補。”


    適才的不快與壓抑,也在對話之中慢慢消弭。


    隻是從劉堯的態度來看,這筆賬他記得清楚明白,等到歸案官員被押解入曆城,迎接他們的,自是雷霆手段。


    飯後,劉堯正在端起茶盞漱口。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遲遲沒有把口中的茶水吐出來。


    過了片刻,他索性一口咽下,而後告訴白瑜:“本王忽然想起,青州知州趙清遠的事情。”


    這趙清遠,便是玉衡的父親。


    他們死在秦豐業的算計之下,明知會死,卻還是從容就義。


    此事劉堯知曉,並且一清二楚。


    白瑜問:“殿下怎會突然想起趙大人?”


    劉堯放下茶盞:“趙大人是怎麽死的,我們心底都清楚。本王隻是在想,這一次江北的貪腐案之中,會不會有著像趙大人那樣,含冤而死的官員。”


    白瑜又問:“殿下是擔心有人被栽贓嫁禍,還是擔心您在處理官員時,有人會蒙冤?”


    劉堯抬眸,很是鄭重:“都有。”


    白瑜起身,拱手施禮:“還請殿下放心,臣會竭盡所能,輔助殿下處理此事,不叫任何一人蒙冤,亦不放過任何一個該死的人!”


    劉堯頷首:“有白大人這番話,本王就放心了。接下來我們更要小心,決不能有任何一樁冤案,更不能有任何一條漏網之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嫡長女帥炸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四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四晏並收藏重生之嫡長女帥炸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