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真人與元五的見麵,很快便實現了。


    蕭重淵所謂的安排,便是直接帶著東極真人來到元五的院子。


    見到蕭重淵到來,元五冷著一張臉。


    可當他注意到蕭重淵身側的東極真人時,他的神色緩緩變得凝重。


    最後,他起身向東極真人見禮:“不知真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真人見諒。”


    既然此次見麵如此直接,東極真人的談話,自然也十分直接。


    “抬起頭來,讓本座看看你。”


    元五緩緩抬頭,舉眸看向東極真人,目光十分坦蕩。


    東極真人深深地審視了他一眼,隨後一甩拂塵,把手放於胸前,施了個出家人的禮節:“本座見過了,告辭。”


    說完,東極真人便走了出去。


    元五衝著蕭重淵聳聳肩:“與我無關,最近我可沒給我的微微找能勞動東極真人\/大駕的事情。”


    蕭重淵冷哼一聲:“別微微、微微的叫,惡心。”


    元五一臉不以為意,繼續坐到他的椅子上。


    蕭重淵正要離去,元五似笑非笑:“看來微微處境不是很好,否則東極真人也不會找上元某,既然如此,攝政王與元某合作,如何?”


    蕭重淵淡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元五輕笑:“你從來都知道的,元某不想要微微的命,難道就憑這一點,你我還不足以放下成見,攜手合作?”


    蕭重淵不予理會。


    元五卻自顧自地道:“劉堯就是破局關鍵,殺了劉堯,萬事大吉,攝政王還不動手,是覺得自己能承受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麽?”


    “劉氏江山,也都是阻礙微微活著的巨石,攝政王不去掃清這些障礙,是認為自己能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去死麽?”


    他的話,銳利逼人。


    好比極細的利刃,紮在心口便是一個鮮血淋漓的大血洞。


    然而蕭重淵卻不為所動。


    神色從頭至尾,都沒有任何改變。


    他甩了甩袖子,向外邊走去。


    而東極真人,早已不在驛館。


    但是東極真人的話,卻留給了阿五。


    見蕭重淵回來,阿五當即現身,把東極真人的話帶給蕭重淵:


    “主子,真人說替元詢改命的人手法相當高超,她需要一些時間,去參透其中的玄機。待有眉目,她會告知主子。”


    蕭重淵點頭:“知道了。”


    阿五離去,偌大的房間,又如往常那般,隻剩下那一人一貂。


    蕭重淵和往常沒有什麽區別,但是躺在床上酣睡的小白貂,卻悄悄爬上他的肩頭,用雙爪將他的脖頸抱住。


    動物總能感知到人的細微變化。


    蕭重淵喜怒不辯,但他的心裏變化,卻是叫小白貂給知曉了。


    他把手中的繩結緊了緊,可是這一刻,繩結仿佛再也不能撫平他坑坑窪窪的內心。


    再也無法帶給他,那仿佛得到全世界的歡愉。


    小白貂抱著他的脖頸,嗚咽了一聲:“呀……”


    蕭重淵拍拍小白貂的背:“我沒事,別擔心。”


    小白貂仰著小腦袋,像是根本就不相信主子的話。


    蕭重淵喃喃:“上天賜予我一個奇跡,不知能否垂憐小姑娘,也賜予她一個奇跡?倘若不能,我願把我的機會給她,隻願她好好活著,去實現她的理想和抱負。”


    小白貂的小腦袋瓜,裝不下那麽多東西。


    但它知道,那女人很重要,主子更是重要。


    倘若那女人身邊沒有主子,那麽那女人的路,一定很難走。


    它試圖告訴主子,不論是人還是動物,成雙成對才好。


    可它生怕自己笨嘴拙舌,又生怕自己控製不住,吐露出希望那女人再也不能和他搶主子的心聲。


    於是他隻能趴在蕭重淵的肩頭嗚咽。


    可是貂兄忘了,它和主子本就心意相通,它又怎麽能瞞得過那點小九九?


    於是,它肥嘟嘟的臀,承受了不該承受的一巴掌,痛得它齜牙咧嘴,又在心裏把白明微狠狠地罵了一通——


    這個掃把星,自從主子遇到你,我就沒有好事!


    可罵著罵著,它卻抱住了腦袋。


    它想著,還是希望那女人能夠平平安安,如此主子才會開心,而小灰灰也不必再承受一次失去主人的痛苦。


    於是,它主動走到主子麵前,耷拉著耳朵,垂著尾巴,傷心地表達心思。


    蕭重淵感受到它的想法,將它抱在懷裏:“還有時間,別著急,也別擔心。”


    ……


    秋風大作,江吐白浪。


    上天漏下來的水,在每一個低窪溝壑之處淤積。


    白明微一行人逆風北上。


    大船還算平穩,小舟卻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被秋風掀起的水浪拍翻。


    這日,劉堯站在甲板上,放眼江北地區化作澤國的情景。


    他歎息:“如此多的水,如何泄得出去?就算泄得出去,會不會給下遊河道增添負擔,從而使得下遊流域引發水患?”


    站在一旁的孟子昂接話:“這般巨量的水,必然會對下遊造成影響,水位升高,洪水溢向兩岸的情況無法避免。”


    “所以如今想要一股腦地將洪水泄去,肯定是不可能的,需要一步一步地來,以免下遊河道負擔太大,從而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劉堯看向白明微:“大將軍何故一言不發?”


    白明微拱手:“殿下,下遊各地疏散的通知臣已經發出去了,征集徭役的公文已經逐級下達。”


    “如今就等著各地徭役、可以調動的衙門人員,以及本地駐軍配合,疏通人工堵塞的河段,使得河流歸道。”


    “然後等待孟先生確定源頭,再一舉開閘清淤,如此退洪一事,便水到渠成。”


    劉堯道:“你知本王並非要你述職,而是想聽聽你的看法。”


    白明微道:“殿下,可以人為撼動的,我們已經方方麵麵顧及到,接下來便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劉堯無奈:“你這般回答,倒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孟子昂替白明微開口解釋。“殿下,大將軍這是在煩惱呢!”


    “首先,通知疏散,不能確定絕對能避免任何損失,下遊因泄洪波及的百姓少不了要顧及。”


    “其次,江北情勢如此,徭役征集不了多少,想要勞動力,就得給糧給好處,但有了糧食,災民就會關心落戶,也是一堆問題要解決。”


    “這最後吧,就算能確定源頭,怕一時間也沒法調動足夠的泄洪人手,到時候事情還得耽擱。”


    白明微聞言,輕笑出聲:“孟先生所分析的十分有道理,但是這些事情,我早已想過,並且在做的同時,已製定了相關解決方案,或許結果可能達不到預期,但也不至於會徹底耽擱。”


    兩人異口同聲:“那你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白明微眉頭蹙起:“有些暈船,不舒服。”


    劉堯和孟子昂紛紛瞪了她一眼:“你板著臉的樣子,能嚇死個人。”


    可不是麽?


    哪怕泰山崩於頂都麵不改色的人,忽然一臉凝重,任誰都能被嚇到。


    白明微笑了笑:“要吐出來了,板著臉好受些。”


    她說得很是鄭重,卻有種開玩笑的意味。


    兩人緊張的心,不由得放鬆些許。


    但其實,她也有幾分憂慮。


    不過不是孟子昂所說那些問題,而是在想,接下來對手會怎麽對付她與九殿下。


    對手會用什麽手段呢?


    因為沒有頭緒,所以才會想得出神。


    忽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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