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要求,以一個女人的姿態做出來,至少,是尤寶珍無法想像和忍受的。


    徐玲玲說是她故意散布出來的消息?那麽,不是她自己說的嗎?這麽私密的事情,還有誰,會知道?


    她又想起了劉太太意味深長的眼神。


    丈夫無能,無性婚姻下,她能忍受那麽多年,尤寶珍很是佩服。隨著真相的揭開,很多事情也突然明朗了,劉行之之所以找上她,與其說是為了應付官場上的人讓她配合著打場掩護戰,還不如說,他隻是想要她幫他掩飾這個最讓他沮喪和難堪的秘密,所以,讓外界誤會她是他的情人,劉行之是很樂意的。


    她的功用不算大,所以,他給她的也不是很多,至少,從不明目張膽地給她撐腰,而隻是曖昧不明地任人去誤會。


    她以為那是尊重,卻原來,真的隻是利用。


    徐玲玲肯定是觸痛了誰的利益,而三個女人中,真正知道真相的,隻有劉太太和徐玲玲。


    所以那個隱藏得最深的人,她出手了。


    尤寶珍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腦海裏又回想起劉太太那張千年平靜的臉,想起牌桌上她的吝嗇與俗氣的貪婪,想起最後一次見麵時,她的無聊與落寞。


    想起她說:「聰明倒是聰明,隻是不要太自作聰明就好了。」


    那冷冷的,帶著些警告的語氣。


    徐玲玲大概是到死,也不會知道到底是誰讓她翻了船的了,一個女人,能隱忍這樣的婚姻這麽多年,是誰說又沒有半點目的和心機呢?


    她慶幸自己夠笨,也慶幸自己沒有太大的野心。


    想起劉行之,想起那個說有點喜歡她但又瀟灑離開的方秉文,尤寶珍覺得,卓閱也不算是十惡不赦了。


    也許,他真的曾經放棄過她,也許,他離開的日子裏有過其他的女人,可生活真的有那麽完美嗎?


    如果有,她不會和卓母吵那一場架,也不會,有離婚的事情發生。


    可如果沒有離婚,大概她也不會有今天的成績,而隻會是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慢慢與社會脫節,慢慢把自己的生活收窄得隻剩下丈夫和孩子——終至他無法忍受,然後徹底放棄。


    她最美的時候,是他離開時才展現出來的。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以,對與錯,是與非,還真是沒那麽界限分明的。 手上電話又響了起來,尤橙在電話裏奶聲奶氣地問她:「媽媽,今天是星期天,我們到哪裏去吃飯?」


    尤寶珍說:「媽媽很忙。」


    尤橙不高興了:「媽媽,你昨天答應過要陪我去外麵吃飯的,吃了飯你說要給我去剪頭髮的,剪了頭髮你答應說讓我去遊樂園裏玩的……」


    她答應了嗎?她很困惑,她居然都不太記得了,電話裏,女兒還在囉裏囉嗦地指責她的健忘與毀約,大有恨不得你不記起來我就念暈你的勁頭。


    這個女兒,真的像極了卓閱。


    要到公司了,她下車,準備收線。打開車門,卓閱卻正好站在她公司門口,身邊還站著尤橙。


    父女兩個,都是一副休閑的打扮,神清氣爽的。


    「走吧,我們先吃飯。」


    「你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吃了飯再說。」


    吃過飯,尤寶珍說要回公司,今天要出片,她得回去審核gg樣片,客戶很難纏,如果出了問題,損失不是一點兩點。


    尤橙拖著她的手,卓閱也走過來擁住她,幾乎是綁架似的把她綁去了遊樂場。


    邊。


    遊樂場裏依然人聲鼎沸,卓閱在長長的人群中排隊,她和女兒攏著手站在旁尤橙在數數:「爸爸,還有二十一個。」


    聲音脆脆的,天真而愉悅。


    尤寶珍拿出相機給女兒拍照,拍了兩張後,買好票的卓閱走過來,糾正她:「角度要選對,要注意美感,同時畫麵要飽滿,主題要突出。」


    說著他卡了一張,定住,尤寶珍靠前一些,不要說畫麵內容呢,光是那光線,她就覺得實在比她的要明亮多了,因而忙不迭地點頭。


    她湊得他很近,注意力都在相機上,氣息暖暖地輕輕拂到卓閱耳邊,他忍不住回頭,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啄。


    那麽輕柔,那麽溫情,又那麽,讓她覺得動心。


    那一刻,她突然有種回到初相識的感覺。隻是,煞風景的是,小燈泡尤橙突然哈哈大笑,叉腰指著他們兩個說:「不怕醜,爸爸親媽媽啦,不怕醜啊不怕醜!」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臉上是戲謔的、羨慕的笑容。


    又有誰說,她不會再幸福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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