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熟悉的,尖銳的刹車聲。


    吳秋秋再次醒過來。


    她還在車裏,司機又準備下車。


    吳秋秋拿出手機一看,還是她上車的時間點。


    她二話不說,用刀在手心劃了一刀。


    不痛。


    這裏,還是在夢裏。


    一層又一層的夢。


    既然明確是夢,就得想辦法從夢裏清醒過來。


    要知道,越是多層的夢境,對人的精力耗費就會越大。


    有過鬼壓床或者多層夢境的人都知道,非但很難醒過來,且醒過來了都無比疲倦。


    明明睡了那麽久,還比不睡更加沒精神。


    吳秋秋不想在夢裏浪費時間。


    她抬起手,果斷用了一次寶貴的搖鈴機會。


    這是最快捷的方式。


    清脆的鈴音帶來一種舒適的感覺。


    吳秋秋最後一次睜開了眼睛。


    她還是在車裏,不過這次她確定是在現實中。


    車子剛剛駛出汽車站。


    司機道:“我帶你繞個路,這條路今天有人送葬,你看路邊還有火盆。”


    吳秋秋看向車外,果然,有個火盆,裏麵的紙燒完了,灰燼飄了些許出來。


    “行。”


    吳秋秋點點頭。


    遠遠的,她好像看到個老太太站在路口,一動不動的。


    莫非就是那夢裏的老太太?


    “喵~”


    一隻黑貓從前麵竄出去,給司機嚇了一跳。


    他罵罵咧咧繼續前進。


    吳秋秋卻看到黑貓被撞死了,屍體停在路中間。


    老太太,黑貓,都出現了。


    好像夢裏出現的東西,現實也在慢慢複刻,但劇情又不是相同的走向。


    路邊,有個抱著娃娃的女孩子攔車。


    司機揮揮手:“有人了啊,不拉順風車。”


    說完,疾馳而過。


    吳秋秋看了看女孩,長長的頭發遮住臉,看不清神色。


    小女孩也出現了。


    “到了,十五塊。”


    車子越過一棟棟老房子,最終停在一個掛著牌匾的房子前。


    吳秋秋付錢下車。


    牌匾上寫著‘羅氏皮影體驗館’。


    屋簷


    …兩側掛著紅色的電子燈籠。


    十分古典的木門已經關上了,上麵是兩個獅子門環。


    老宅的兩邊,有兩個人影矗立。


    吳秋秋走近了一看,才發現那隻是兩個泥俑。


    一個塗著藍色的顏料,一個塗著紅色的顏料。


    臉上都是誇張的腮紅,嘴巴也紅彤彤的。


    紅色泥俑抱著一條魚,藍色泥俑掌心立著皮影。


    時間不早,已經關門了,但吳秋秋一來,門卻主動從兩邊打開了。


    那條縫隙恰好能讓一人通過,仿佛就是特意為了她而準備的。


    吳秋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反手把手機打開,給齊婧發了個位置共享。


    “周一如果我沒有回學校,馬上報警。”


    齊婧馬上回了個‘小心。’


    並且把吳秋秋發的地點分享到了網上。


    然後吳秋秋把攝像頭開上,插進書包的側邊包裏。


    你羅家總得是人吧?


    是人做事就不可能毫無痕跡吧?


    在高速發展的現代化社會,你就算躲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小鎮上,也不要以為無法無天了。


    總有人說吳秋秋搞迷信。


    她這個人最信科學,還遵紀守法。


    不管羅家要幹什麽,先把證據拍上。


    拍到了反手送公安局去,拍不到就錄音。


    除非她噶了,不然多少能留下些證據。


    就算真噶了,齊婧就是她的後手。


    她之所以不直接報警,便是一切東西都找不到證據,某些超自然的東西解釋不清。


    所以她必須來一趟,打頭陣,找到餘顧所在的地方。


    嗬嗬,害人是要償命的,大清早亡了。


    想剝她的皮,先去磚房裏被扒一層皮再說。


    接著,吳秋秋也不急著進去。


    她翻出她書包裏的老蘿卜頭......


    咬了一口。


    “嗯,都幹巴了,以後重新買。”


    她嘀咕幾聲,往蘿卜頭插上線香點燃,置放在老宅門口的左側,蹲下身子等了片刻。


    線香煙霧飄乎著向上。


    並非三長兩短。


    至少這一趟,沒有想象中那麽凶險。


    不過吳秋秋還是沒有進去。


    她又掏出紅線,在門環上來來回回綁了好幾圈,放出長長的一條,係在自己的腰上。


    若是出事,還能跟著紅線出來。


    做完這些,吳秋秋還是覺得不放心。


    又給自己左腳塞了一枚皇陵銅錢,壓在腳背上,這樣一會萬一被人皮影攝魂,有銅錢壓魂,她不會輕易被拘魂。


    想了想,她給自己嘴裏也放了一枚。


    並把一堆黃符圍著腰貼了整整一圈,就跟那夏威夷小草裙似的。


    直接武裝到了牙齒。


    小紙人們也被從紙房子裏放出來。


    看見她的模樣,都覺得稀奇。


    吳秋秋啥子時候這麽鄭重過?


    羅家還是第一回。


    “你龜兒也有怕的時候。”吳火火不冷不熱道。


    “你自己敢不敢一個人去?我就請問呢?”吳秋秋含著銅錢,含糊不清地回應。


    “老子他媽現在是個紙人,除了水裏和火裏,哪裏去不了?”


    “糞坑你去不去嘛?”


    “吳秋秋,你再咧起嘴巴亂講,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巴。”


    吳秋秋翻個白眼:“好了,莫講話了,我要進去了。”


    老宅裏麵,首先就是一個前院,但並不是露天的,而是加蓋了一層瓦,這樣白天會有更好的體驗感。


    整體古色古香的,種著不少樹,還有假山,石桌。


    石桌上麵還擺著一局殘棋。


    往前就是一個搭建的台子。


    類似於戲台子。


    有一米多高,上麵鋪著紅綢,兩側還有專門的椅子和樂器,都是為奏樂的人準備的。


    而紅綢後方,就是一塊巨大的皮板,此刻沒有亮燈,看著森白森白的。


    台前,擺放著數把竹椅,就是給觀眾準備的了。


    兩側各有一條通道,西邊的房子似乎是不開放的,拱形門上用一把鐵鎖鎖上了。


    東邊廂房的拱形門沒有鎖。


    吳秋秋還看到牆邊放著兩個大簸箕,裏麵是一些晾曬的糯米粉之類的。


    整個院子都沒有開燈,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頭頂無處不在的燈籠。


    “叮!”


    她聽到一聲敲擊快板的聲音。


    忙左右看了看,沒人,像是聽錯了。


    可羅家大費周章把她弄來,不可能不管不顧吧?


    “吳秋秋,你終於來了。”


    旁邊,羅希的聲音響起。


    就在她的側邊。


    可吳秋秋沒有側頭,甚至沒有搭理,


    不管是不是羅希,羅希現在都不是人。


    她是不會輕易應陰物的話的。


    這種低級錯誤誰犯誰傻逼。


    吳秋秋的不理會,並沒有讓羅希發怒,她隻是用幽怨的聲音低聲訴說著:“我在這裏等了你好久。”


    涼幽幽的氣息,慢慢爬上吳秋秋的脊背,仿佛有一隻冰涼的小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隻手不安分的擺動。


    想拍滅她的陽火。


    陽火滅了,氣勢首先就低三分,陽氣外泄,更容易被迷惑。


    小呆瓜爬上去,一口咬在那隻手臂上。


    那隻滿是鮮血的手縮了回去。


    小呆瓜則洋氣地坐在吳秋秋肩膀上。


    做咩啊?小呆瓜的專屬位置不知道咩?


    身側,羅希聲音變得憤怒:“該死的東西。”


    吳秋秋還是沒有理會她,而是抬腳想往戲台那邊走去。


    她盡量不去看那塊皮板,就是擔心出現上次在學校裏的那種情況。


    當時她的雙眼都快廢了。


    她至今想起那雙血紅色的手,死死掰著她的頭顱,摳著她的眼眶去看皮影,仍是心有餘悸。


    羅希扣住了吳秋秋的脖子。


    “別著急,你是不是想找餘顧?”


    餘光之中,吳秋秋看到了羅希紅色的半張臉,離自己離得很近,幾乎一轉頭就會和羅希貼上。


    生前羅希皮膚細嫩,很好看。


    死後,卻成了這般沒有皮的怪物。


    “你知道,把皮從身體上剝下來是什麽滋味嗎?你知道,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一個怪物,是什麽感覺嗎?”


    吳秋秋疑惑,她當然不知道。


    而且,羅希被剝皮時,已經噶了,應該感覺不到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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