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繩的兩端都都沒有線結。


    看著就像直接直接生在一起的,齊婧好奇地研究了半天:“這是怎麽做到的?”


    吳秋秋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床邊,手中把玩著一把折疊刀。


    看了看時間,還早。


    “你想學?”


    齊婧眼神亮了亮:“可以嗎?”


    “我就問問。”吳秋秋道。


    齊婧小臉一皺:“秋秋你好殘忍。”


    吳秋秋沒說話,用刀削著一截竹片。


    頂端被她削成尖尖的角,十分鋒利,她塞到齊婧手裏:“有人拉你,你就用這個刺他。”


    “能帶到夢裏?”齊婧驚奇地看著竹片。


    “之前剪刀你不是也帶進去了??”


    齊婧恍然大悟,是哦。


    那幾天她綁著剪刀睡覺,夢裏那個男人接近她時,她手裏就莫名出現了一把銅剪刀。


    男人十分害怕那把剪刀,根本不敢靠近。


    所以她才睡了幾個好覺。


    結果沒隔幾天,那男人就不怕剪刀了。


    離她越來越近,近得她都聞到男人身上腐爛的肉臭味,最後,男人徹底站在了她的麵前。


    血肉模糊的臉,看不清容顏。


    她隻能看出他又矮又胖。


    然後那男人抓著她的手,猥瑣地說她是他的老婆,並且一直抓著她往漆黑的濃霧裏走去。


    她拚命掙紮。


    一開始隻走進那條小路的入口,然後一晚比一晚走得遠。


    而在路的盡頭,她隱約看到一些紅色的白色的東西,十分模糊。


    齊婧已經害怕到了極點,她害怕夜幕的降臨,更害怕自己睡過去,就被那男人帶到了小路的盡頭。


    那裏到底有什麽,她不敢想。


    “對了,除了那個男人,我感覺夢裏還有其他東西的存在,每當我即將被帶到盡頭的時候,耳邊會響起一個男人的嚎叫,我總會突然從夢裏驚醒。”


    要不是那聲嚎叫,她恐怕早就被帶到小路的盡頭了。


    “是嗎?”吳秋秋若有所思。


    “對了秋秋,我看你也比我小不了多少,你......你不上學嗎?”


    齊婧斟酌著自己的語氣,她怕自己的話對吳秋秋冒犯了。


    吳秋秋隨口回應:“上啊,還有一個月就大學了,正在掙學費。”


    她並不會因為自己做的事感到自卑。


    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貧窮就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在她看來,她和別人無異。


    “你哪所大學啊?”齊婧歪了歪頭。


    “和你一樣。”吳秋秋下巴點了點,指向齊婧床邊放著的照片。


    那是齊婧入校時站在校門口拍的照片。


    齊婧捂住了嘴巴,下一秒興奮地抓住吳秋秋的手:“這麽說,你以後就是我學妹了?”


    “對。”


    “太好了,開學我帶你逛校園。”


    吳秋秋又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該睡覺了。”


    “你不上床來嗎?”齊婧見她就坐在床邊,也沒有睡下的意思。


    吳秋秋搖搖頭,她肯定不能真的睡著。


    “謝謝。”齊婧知道吳秋秋是想守著她,心下有些感動。


    說來也怪,她話落下沒幾分鍾,居然就真的沉沉睡了過去。


    沒一會,齊婧就發現自己又站在那漆黑的小路路口。


    深處依然是深不見底的濃霧。


    從濃霧中,一個矮胖的,支離破碎的人正一瘸一拐地向她走過來。


    齊婧想要轉身逃跑,腳下就像生了根一樣。


    她低頭看去,那雙紅色繡鞋此刻正穿在她的腳上。


    雙腳劇痛無比,隻要她試圖轉身,腳底就滲出鮮紅的血液,讓她無法抬腳。


    然後那男人已經走到了齊婧的麵前。


    “老,老婆......”他嘶啞地喊道。


    聲帶仿佛掉家裏了似的,聲音難聽無比。


    滿是鮮血的手,一把抓住了齊婧的手腕:“跟我走,我們拜堂。”


    齊婧嚇得魂飛魄散,她想張口大叫,可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也忘了手裏還握著竹片。


    突然,齊婧感覺自己左側有冰涼的氣息。


    回眸看去,更是嚇得花容失色。


    那竟然也是一張麵目全非的臉。


    半邊腦袋都被削沒了,腦袋裏紅白混合物就那樣耷拉著。


    他長大嘴,發出一聲嚎叫。


    齊婧無聲尖叫著,驚慌閉上眼睛,內心祈禱吳秋秋快出現。


    然而,等她睜眼,她發現那個矮胖的男人,居然離她遠了一步,也沒有扣住她的手。


    左邊那張麵目全非的臉也消失了。


    她隱隱覺得,這張鬼臉不是要害自己,而且,她發現那半張臉有些熟悉。


    這時,齊婧才終於想起自己手裏握著竹片。


    當矮胖男人再次試圖抓住她的手臂時,齊婧鼓起勇氣一下刺過去,頓時將那矮胖男人掌心刺穿了。


    他顯然很憤怒。


    “你是我妻,敢反抗我,我要好好教訓你。”


    說著,那張麵目全非的臉更加扭曲。


    “跟我走!我現在就帶你去拜堂成親。”


    他又一次伸出手,這次,手心冒著黑煙。


    齊婧雙腳動不了,隻能拿著竹片一通亂刺。


    她閉著眼睛,手臂卻又一次被抓住,她頓時汗毛直起。


    下一秒,一隻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不了的腳頓時能提起了,緊接著有人推了推她的背。


    齊婧遲疑地睜眼,發現身邊站著吳秋秋,二人之間正連著那截紅線。


    “秋......”她張嘴,發現自己能說話了,然而吳秋秋抬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齊婧這才看到,她與吳秋秋已經站到了路邊。


    方才她站著的地方,還站著一個她。


    並且,那個她腳上正穿著那雙紅色繡鞋。


    “紙人替身?”齊婧用眼神詢問。


    吳秋秋點了點頭,然後無聲說:“跟上。”


    齊婧看懂了,點點頭。


    紙人齊婧站在原地,被男人抓住了手臂,僵硬地挪動著步子,往小路那頭走去。


    紅色繡鞋,一步一個血腳印。


    齊婧看得頭皮發麻。


    前幾晚上,她就是這樣被拽著,一步一步走到小路盡頭。


    吳秋秋與齊婧跟在後麵,一直跟到了小路盡頭。


    之前齊婧看得模模糊糊的東西,現在也終於看清楚了。


    那是一隊迎親隊伍。


    大紅色的花轎,簾子上方卻掛著白花。


    抬轎的是八個僵硬的男人,慘白的臉上有一大團滲人的腮紅,嘴角的弧度一模一樣,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根據吳秋秋的經驗,這八個男人都是紙人,在夢裏,就成了真人。


    他們身上穿著慘白的衣物,胸前掛著紅花。


    喜事喪辦。


    陰婚。


    紙人齊婧被塞進了花轎,八個男人齊齊抬起,不知從哪又出現了兩個畫著腮紅的童子。


    隊伍奏著喜樂,花童撒著圓圓的黃色紙錢。


    而他們並沒有轉身,就這樣抬著花轎,緩緩往後走著。


    每張臉上都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容。


    這一幕,怎麽看怎麽滲人,陰冷得令人發毛。


    齊婧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巴才沒有叫出聲來。


    如果今天沒有吳秋秋,被塞進紙花轎帶走成婚的,就是她了。


    她嚇得渾身僵硬時,卻聽到吳秋秋在耳邊輕聲說:“別怕,今晚沒事了。”


    男人帶走了紙人齊婧,便說明今晚的齊婧是安全的了。


    齊婧點點頭。


    二人跟著花轎再走過去。


    可前方濃霧突然更加濃鬱,什麽也看不清,再想跟過去,已經沒路了。


    “回吧,今晚就到這裏。”吳秋秋拽了拽紅線,示意齊婧回去。


    “回哪?”齊婧不解。


    吳秋秋沒說話,隻是抬手叩了齊婧的額頭一下,齊婧眼睛出現混沌之色,便暈了過去。


    這一覺大概是最近以來齊婧睡得最安穩的一覺了。


    窗外的鳥鳴傳進耳朵,她一睜眼,便四處查看,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才鬆了口氣。


    然後看到吳秋秋站在窗邊,神情若有所思。


    “秋秋,昨晚我......”


    卻看到吳秋秋轉身。


    “對方已經知道那是紙人,並且,沒有放過你的意思。”


    吳秋秋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枚碎成兩半的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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