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房位於一條略顯狹仄的街道,街道兩旁的房屋錯落有致,隻是牆壁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然略顯斑駁。


    這是客棧夥計看在賞錢的份上,告知穆念慈的所在之處,還言稱這家藥房在這一帶最為公道。


    在藥堂購置完所需物品的穆念慈不禁慨歎,這賞錢給得著實值得,果然公道!


    當她從藥堂走出時,天色已逐漸暗了下來,她加快步伐朝客棧趕去。


    在途經一個巷子時,忽然,風中傳來幾位老婦人的閑言碎語。


    她不知為何竟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王根兒家這又鬧騰起來啦。”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之意。


    “他趙大娘,可不是嘛,這王根兒新買的娘子性子可真烈啊!”


    這時,穆念慈也隱約聽到巷子深處傳來些許嘈雜之聲,隻是距離過遠,她聽不真切具體內容。


    “就是呀,瞧這動靜,自買來後,王根兒就沒能親近過這新媳婦的身子,這天天鬧個不停啊。”


    聽到身旁之人應和自己的話語,趙婆子愈發來了精神。


    “也是這王根兒作孽,醉酒後發酒瘋竟然打死了原先的婆娘。


    我看因是孫氏未曾生子,王根兒早就對她心懷不滿,這是借機殺人呐。”和趙婆子一向聊得投機的王李氏分析得頭頭是道。


    “這孫氏也是可憐呐,就這麽去了,留下了英姐兒這麽個小娘子,往後可怎麽辦喲!”另外一個渾濁而緩慢的聲音也加入進來,帶著些許憐惜與不忍。


    “還能怎樣,他魏大娘我看你是想多了,這不是有後娘了嘛。”


    “誒。”魏大娘忍不住歎息,不再多言。


    趙婆子也不理會魏婆子的多愁善感,繼續說著自己的揣測,語氣滿是鄙夷。


    “這新媳婦看著又黑又醜,年紀也不小了,我看肯定不是完璧之身了,還表現得跟貞潔烈女似的,又不是二八年華的小娘子。”


    語氣停頓一瞬,她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這副做派,大概是南麵子來的,而且我看呐,也不是個安分的!”


    王李氏聽出趙婆子話裏的意思,心中一驚,但她裝作聽不懂,邊縫補自家當家的衣服,邊隨口說道。


    “這新媳婦被賣到咱們這平安巷子也就幾天時間,可能還是不太適應吧。”


    “誰知道怎麽回事呢......”


    穆念慈回到客棧,躺在床上回想起那幾位老婦人的交談,以及巷子深處傳來的聲響。


    她的心“咚咚”直跳,感到極為不安。


    她的直覺告訴她,必須過去查看一番。


    她忽地翻身坐起,迅速穿好衣服,趁著月色出了客棧,徑直奔向平安巷子。


    她依照之前聽到聲音傳來的方向,準確無誤地找到了一戶院子。緊接著,身形一閃,猶如敏捷的狸貓一般,輕盈地躍入院中。


    此時大約是戌時七刻左右,天色已然完全漆黑。


    除了那些大戶人家,小門小戶為了節省燈油,大多早早熄燈歇息。


    四周一片寂靜,唯有這家的燈火偏偏亮著,在這一片黑暗之中顯得格外醒目突兀。


    尤其是穆念慈剛一進入,就聽到側麵的一個柴房裏傳來陣陣動靜,那聲音夾雜著男人的粗重喘息和女子的奮力掙紮呼喊。


    而且那女聲極為熟悉,穆念慈心頭驟然一緊,腳下如風,快步衝向柴房。


    柴房裏,李萍拚盡全力掙紮著,抵禦王根兒撕扯她的衣物。


    但今日不同於以往,她的雙手被緊緊綁住,根本無法推開眼前這個身形佝僂的跛腳男人。


    眼看著王跛子越湊越近的嘴,以及那帶著絲絲令人作嘔臭氣的喘息,李萍心中的絕望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此番怕是難以脫身了!


    她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兒子郭靖小時候憨厚的麵容。


    靖兒……


    她用牙齒抵住舌頭 。


    “碰!”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這聲音不僅打斷了正要咬舌自盡的李萍,也打斷了施暴的王根兒。


    原來是柴房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隻見一個身形瘦削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門口。


    李萍抬頭間,視線與他相接,看到了他雙目中燃燒的怒火。


    而穆念慈在踢開房門後,就見一個身形佝僂的跛腿男人正試圖對一名女子行不軌之事。


    那女子赫然就是穆念慈苦苦找尋多日的李萍!


    穆念慈雙眼微眯,毫不猶豫地上前飛起一腳,將那個跛腿男人狠狠踢開。


    那男人猝不及防,重重地撞在柴堆上,疼得發出尖銳的慘叫。


    穆念慈心中的憤怒仍未平息,又抬起腿狠狠地踹向在地上翻滾的男人。


    幾腳下去,猶覺不解恨,緊接著,一腳踢向這男人身下脆弱的部位。


    腿風回蕩之間,穆念慈似乎都聽到了蛋碎的聲音,而地上的跛子也因為這一腳直接疼得昏厥了過去。


    穆念慈見此情形,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努力平複了一下被氣到發暈的心神。


    她轉過身去,看到一旁因為掙紮而被打得臉上腫脹不堪的李萍,心裏難受至極。快步走上前去,對著麵露警惕之色的李萍,說道:“伯母,我是念慈。”


    李萍聽到穆念慈的聲音,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片刻之後,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


    “念慈……”


    她的聲音顫抖著,哽咽出聲。


    她在漠北與穆念慈分別之後,憑借著穆念慈包袱裏的物資,還算順遂地離開了大漠。


    然而,剛出蒙古地界,就碰到了一隊商隊。


    本以為能夠一同結伴而行,彼此有個照應,卻沒想到在睡夢中被迷暈,醒來時竟然已落入了人販子的手中。


    幾經輾轉,她被賣給了王根兒。


    若不是因為王根兒是個跛子,行動不便,一時對她無可奈何,否則她早就自行了斷,以免給靖兒帶來恥辱。


    今日,這跛子竟叫人綁住了她的雙手……


    看著泣不成聲的李萍,穆念慈好一番耐心安撫,才讓她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隨後,她幫忙整理好李萍淩亂不堪的衣物,輕聲說道:“伯母,咱們走吧!”扶起李萍,打算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李萍此時卻麵露為難之色,半晌之後,她帶著穆念慈來到院子另一側的房間裏。


    推開房門,隻見一個被綁住手腳的小姑娘昏倒在地上,小臉反常地泛著紅暈,顯然是在發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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