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立給秦楠帶了路,307門沒關,進去可以看到兩張麵貌截然相反的書桌。


    一個擺了堆零食,台燈歪到頭都要掉了。


    另一個則鋪了幾張試卷,都寫上名字:張樹林。


    霍立走過去指了下床,“這個應該是他的床鋪。”


    接著他和張樹林舅媽一起收拾,這種事情比較繁瑣,零零碎碎的東西很多,大件的東西又很重。


    張樹林在他們這小團體裏麵可以說存在感比較低了,坐得遠也沒石小開那麽愛說話,很多時候會附和那兩個最賤的話,不過大多數時候相當安靜,和鄒盛差不多。


    但鄒盛又經常被肖成攛掇起來搞笑。


    收拾完,霍立對著一地大包小包道:“我們搬到校門口?”


    “不啊。”秦楠拿起手機打了電話。


    對麵很快接通,“好多酒。”


    “快來了快來了,哎呦,我下午相親對象也打過來了……”


    “mua,mua,先掛了……”


    蔣業那邊似乎拿出開火箭的速度了,奈何碰上了嚴重堵車,假如可以都想蹬單車過來給秦楠mua。


    霍立心理建設很充足,絲毫沒有被他們親密的muamua給嚇到,隻不過腦門稍微有點熱,他想到了他和陳弋那天去張樹林家,他們在車上,他發瘋mua了下陳弋大拇指最下麵的指節。


    其實,他們也有意無意mua了很多次,隻是他一直以為很正常。


    不管是誰主動,他都把心中湧起的那股怪異感歸結為mua後的正常反應。


    他媽的,操。


    一點都不正常。


    他居然這麽早就有感覺了!


    在自己尚未察覺的心髒角落,早就萌發了一株芽。


    現在終於破土而出。


    “你們的事家裏人不知道嗎?”霍立鬆了鬆手上提的袋子,裏麵裝著張樹林的一些書,最外麵那本五三是張樹林經常問陳弋的題目。


    很多時候有人找陳弋問題目,他會瞧一眼,不過大多數時候看了也不會,陳弋之後會問他,然後給他講。


    明明也隻是個學生,但陳弋講題目的方式還是讓他不那麽為難的聽懂了,涉及到某個不知道的知識點,陳弋也會翻書本指出來。


    “不知道,畢竟他家裏還希望他能延續香火。”秦楠道。


    “這樣啊,那豈不是隻能偷偷摸摸的。”霍立說。


    “你知道嗎,我高中那會隔壁班有一對,被同學爆出去了。”秦楠想了下,“之後其中一個跳了,兩個成績都很好,另一個高考失利,回老家了。”


    “所以,在你們掌握自己之前,要做好心理準備。”


    霍立有一瞬間以為高考失利的就是秦楠,不過想起來秦楠說得那個大學似乎是本省第一才乖乖閉了嘴。


    秦楠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著道:“別想太多,我大二之前都是直的,蔣業他——”


    “我知道了”霍立說。


    看來蔣業是真愛哎。


    “不管怎麽樣,我希望你們能夠順利。”秦楠說完蔣業就打電話過來了。


    “喂!老秦啊,我到校門口了,你千萬別搬,我來搬,你手寶貴著。”


    霍立:“……”


    被當麵撒狗糧的感受真的不太美妙。


    蔣業進門就把自己身上的長款商務大衣給秦楠披上,露出裏麵剪裁得體的西裝,領帶係得很正,不太像蔣業這麽個粗人自己係的。


    (西裝真的好帥耶(?w?))


    蔣業手提的滿滿的,嘴上道:“老秦給我係的。”


    霍立退了一步,表示不想被強塞狗糧,今天一大早吃了早餐,現在很飽。


    這倆走的時候,蔣業說:“你們加油。”


    靠,搞得跟很難似得……


    霍立走幾步拿手機看消息,第二次時小綠泡上冒出個紅點,一點進去是某個營銷公眾號發來的垃圾新聞。


    他頹喪地仰頭看了看天,隨後悶頭踢走攔路的小石子,假期中的學校人少得可憐,現在也還早,頂多幾個扛不住餓的去食堂覓食,或者穿個睡衣泡校門口拿外賣。


    幾個老師繞著操場走了一圈又一圈消食,跟永動機一樣。


    不過天氣好了些,相比七點鍾那會雲邊泛了層橘黃色的光鍍,遠遠看起來像有著太陽露頭的架勢。


    他不知不自覺走到教室,從後門往前看愣了一秒,隨後就像好久沒坐過了一樣坐到了位置上,他從陳弋桌肚裏掏出本五三。


    “啊。”手氣很黑,一翻就翻到了拔高模塊,他嘟囔一句:“明天下午回來啊。”


    黑板邊上的高考倒計時數字又變小了,最多隻有兩百天了。


    他很在意陳弋。


    他想。


    渾身翻騰起一片激動後他暫時緩了緩,給李翠翠打了個視頻電話。


    裏邊李翠翠穿著米色大衣似乎要出門,大概率是要去打麻將了。


    他其實不覺得有什麽好開心,但嘴角就是很賤,忍不住上揚,顯得自己很興奮,心情大好,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格外明亮了不少。


    “媽,給我看看弋弋。”


    李翠翠抱怨了句,還是從霍霍狗窩旁邊屁大點的貓窩裏麵揪出了小鼻嘎。


    貓啊狗啊長得就是很快,除開是被喂的太胖了的緣故,弋弋比最開始見到的那個晚上大一圈,膽子也大了,居然朝著他喵喵吼。


    前幾天都還是綠茶撒嬌呢。


    操,一說到這個,霍立就想到陳弋綠茶的時候,相當騷。


    名字還是沒有起錯。


    不像霍霍,那就是相當老實且聽話。


    ……霍霍估計腦子有點毛病,還以為手機裏麵的人是個假的,吼個不停。


    笨狗。


    “看完沒啊。”李翠翠說著又補了個口紅。


    “媽,你好年輕哦。”霍立突然說。


    李翠翠怔了怔,一股小女孩的害羞勁填上心口,哎呦了好幾聲才道:“你是不是闖禍了!老娘告訴你,撒嬌沒用!”


    霍立翻了個白眼,“媽,不說了,你兒子要天台吹會風。”


    李翠翠今天有事,從秋天開始就不太舒服,總是時不時咳嗽,胸口悶,這次總算願意去看看檢查下了,懶得和霍立廢話,轉眼掛掉了電話。


    霍立對著屏幕笑笑。


    好了。


    現在做好準備和陳弋說點什麽了。


    醞釀了下情緒膽子也跟著大了些。


    他戳開陳弋的頭像,進入到聊天框。


    先偷偷摸摸把備注改成了小弋弋,又覺得不好,最後出現在頂頭的是大傻逼。


    -我們和好吧。


    早上他們說完話算和好了嗎?可能算的,但他現在就是想莊重一點,更正式一點。


    陳弋同學,我們和好吧。


    這一個星期都是我的不對,我們和好吧。


    你說可以。


    必須說可以。


    什麽!你說不可以?那就去死吧,老子給你從天台丟下去。


    是你個屌毛先招惹老子的。


    不能你說反對。


    不能你說放手。


    不然……我麵子往哪擱。


    數學競賽是在十二中進行,休息的地方剛好就在隔壁,市中心專門安排的酒店,每個人一間房,由年級主任帶隊,十一中名額多些,這一層的左邊一半都是他們地盤。


    一班五個人都擠在陳弋房間裏討論下午的第一卷。


    根據舉辦方發布的考綱來說下午的第一卷分兩張,第一張一百五十分,第二張五十分。


    第一張難度按平時能考一百分的程度,這次隻能考六七十,第二張更難,基本就是各種難點出的壓軸題目。


    這畢竟是篩選人才,甚至天才,第二天第二卷和第三卷更是魔鬼。


    陳弋靠著牆看四個人寫解題,忽然手機震動了聲,估計是陳燕的消息,她昨天說想要來陪著,被他拒絕了。


    他抬眼說了句抱歉,把手機扔在床上,還彈了下,落到床邊緣才停。


    肖成對著去年第一卷第一張的第一道答題苦思冥想,本來他就是壓線剛好踩到了十三名的檻,數學也不是強項,對著一堆快趕上英語的數學題目很無奈。


    他放了筆,對陳弋道:“可能是霍霍的消息?”


    其他三個還在解題,肖成聲音跟貓叫一樣,陳弋皺著眉靠近,假如是屁話他會根據程度揍肖成。


    “我說,可能是霍霍消息!”


    這次肖成大了點聲。


    陳弋冷眸轉了轉,皺著的眉鬆了點,淡淡的語氣道:“不可能。”


    但下一秒肖成就看見學神“漫不經心”去撿手機了。


    ……知道不可能還去看,肖成隻能在心裏感慨一聲希望霍霍開竅些。


    不過學神也傻叉,隻敢默默付出哎~


    肖成刹住了,他瞧了下路曉頓時悲傷起來,哎,天高任鳥飛,也不知道畢業之後她要飛哪去。


    陳弋解開鎖,手指空點了下,界麵沒反應,他又點了遍。


    肖成隻看見學神“漫不經心”笑了,雖然能夠看見的這半張臉背著光。


    陳弋下頜微微揚起,薄唇掀起一絲弧度,漆墨的眼眸中卷起一抹亮色,因為皮相太好看的緣故,肖成覺得學神有點得逞般陰險。


    鬥地主的界麵跳出條消息。


    頂頭的名字正好是剛改的大傻逼。


    -嗯。


    -下次鬧脾氣的時間短點。


    不然就像現在這樣隻能等明天晚上見了,這一句陳弋沒打出去,怎麽看怎麽矯情,不符合人設。


    霍立久久放下手機,在那本五三上寫了串字才合上擱進桌肚裏。


    他承認,這一刻真的腦抽了。


    寫什麽字啊。


    不過既然都這樣了,寫了又有什麽關係。


    放肆一回唄。


    可能都不會看到。


    不過霍立還是覺得可以看到的,就按照陳弋一天翻一百次五三的頻次。


    外頭光透過窗子照在他臉上有點熱,讓他腦漿化成一灘晃蕩蕩的液體,甚至對自己做的事感到興奮。


    不想擦掉那些溢出來的情緒。


    他想現在就出現在陳弋麵前,即使衝動得沒邊了,就算會被陳弋罵,也還是想。


    他想陪著他走過剩下的兩百天。


    希望冰山徹底消融寒霜,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一片滾燙,日照山頭,彼時他們都能走出這裏。


    他從來沒有在意一個人,從上課響鈴第一時間要看過去,到放學圈住對方脖子晃蕩,從那天他懷疑自己時就知道了,自己在意陳弋。


    很早很早。


    現在才敢承認


    他要拉著陳弋從陳燕、曾凡的漩渦裏走出來,在剩下的時間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留下印子,度過冬天。


    下午的第一卷考試,陳弋和其他四個不在一個考場,十五分鍾開始之前陳弋最後看了遍手機,等著大狗頭頭像的回複。


    忘了也沒事,反正也不是多重要。


    陳弋這麽想著,但還是莫名不爽。


    “學神,要檢查啦。”肖成湊過來看著學神手機界麵笑了通,“哎呀,和好啦,真肉麻。”


    陳弋斜了眼肖成,往旁邊跨了步,和幾個想要過來看熱鬧的瘋子拉開點距離。


    “陳弋,走吧。”路曉手裏還拿著幾張試卷,在等候的時間裏一直都在看。


    “嗯。”陳弋手剛摁在電源鍵,消息來了。


    操,踩點發。


    不過他還是點開,再進去聊天框,他發現霍立頭像變了,變成了弋弋……那隻貓。


    -霍哥助你考試必過!


    陳弋挑選了個表情包甩過去。


    -好。


    五個人一起過了安檢,肖成鞋子上一條非主流金屬鏈子被無情扣留,手機都貼好名字安放在考場外麵的櫃子裏。


    接著在考場室外等待十分鍾。


    萬年老二和陳弋打了個照麵,“加油。”


    陳弋嗯了聲,發現他和萬年老二是個考場,心急的人已經坐了進去,在位置上回憶各種錯題、知識點、二級公式。


    陳弋位置是考場第一個,剛好挨著窗戶,陽光揮灑鋪滿整個人的感覺不錯。


    先是發草稿紙,然後答題卡、試卷,寫好姓名、準考證號,最後監考老師對照個人信息貼上條形碼。


    黑板上寫著本場考試的場次,和高考一樣的布置,隻不過人更少。


    等鈴聲最後的尾音溜走,陳弋攤好這幾張紙,開始答題。


    石小開終於睡了個好覺,打了個哈欠出門,以為寢室還有個霍立陪自己,結果往309一看,早就人去房空。


    石小開雖遲必到的往“關愛精神病之家”裏麵發了句加油,還把那幾個人都艾特了遍。


    聶陽:都開始打仗了你還在征兵。


    石小開:哈哈哈,我這叫雖遠必誅。


    聶陽:你語文及格了沒?老胡得吐血了吧。


    石小開:及格了啊,不過霍立在你那沒?


    聶陽:不在,咋了?


    石小開: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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