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從後看上去安詳一片,一半人出去吃早餐,極少數還挺立腰杆,其餘的嘴巴還念著知識點,腦子暈乎乎轉悠即將安眠。


    霍立攏了攏衣領,拉好拉鏈,耷拉下眼皮子最後瞥向同桌一秒。


    困……


    肖成朝後一看,發現霍立睡著後也撐不下去埋下了頭。


    教室外的寒冷和裏麵的溫熱沾不上邊,眾人一口呼吸一團熱氣就填滿了每個角落。


    腦漿就像被烘烤化了,什麽也想不了,任憑神經肆無忌憚組合出一張囂張冷漠的臉,就好像他沒閉上眼睛,那個人一言不發看著自己。


    眉骨聯結眼廓,一雙眼眸越發清晰,然後是鼻梁,稍薄的唇,陳弋的氣息濃烈到充斥著整個感官,他想伸手抓一下,摸一摸唇角,但是怎麽也觸碰不到。


    夢境不斷變換,從對方的笑,到任何一種他見過的表情,就像是幻燈片一樣,一張一張往後播放,不知道有沒有重複,也不知道盡頭在什麽時候。


    畫麵最後定格在一片空白,霍立手指猛然一手,隨後是酥麻的感覺放電似得從手臂傳來,耳邊模模糊糊的,隻能隱約聽見路曉突然大喊的起立。


    他也跟著起立,嘴巴剛嘟囔兩個字就怔愣住了,老師好的好字還含在喉嚨裏遲遲含糊不出。


    他看了眼下麵,一陣羞愧還帶著一絲惱怒,誰他媽大清早補個覺還能起反應啊!


    霍立幾乎是被腦子裏滾燙的漿糊燒傻了,忽然麻木手臂被扯了下,他對上陳弋眼睛那一刻更是水壺燒開嗡嗡向外冒煙,炸了。


    “坐下了。”陳弋又拉了下霍立袖子。


    霍立騰的一聲坐下,陳弋視野落進一抹滴血般的紅。


    數學老師也沒說什麽,在黑板上寫了道題目,讓大家解一下。


    霍立扯了張草稿紙,假裝演算,但眼睛一直瞟著,一直到陳弋開始解題他才小心翼翼將外套下擺往下扯,企圖蓋住那尷尬的生理反應。


    他好不容易做完動作,手悄咪咪重新騰到桌上,慶幸無人發覺。


    陳弋皺著眉道:“沒事吧?”


    “沒事。”霍立在草稿紙上寫了個公式,順著公式漫無目的寫下去。


    陳弋看著他,還有那一片還沒散去的過度血色,開口道:“你肚子不舒服嗎?”


    霍立心裏靠了聲,嘴巴上還是乖乖道:“可能沒吃早餐吧……中午多吃點就好。”


    接著霍立裝模作樣手揉了揉肚子。


    “不舒服就和我說。”陳弋頓了頓,“你公式寫錯了。”


    他提起筆靠過去寫了遍,“右邊x應該帶平方,還有左邊也不太對。”


    “好……”霍立慢吞吞說,背弓得很低,就像一隻煮熟的蝦,從裏到外透露著一片無聲無息的熱潮。


    幸好寫完公式後陳弋就重新回到了兩張桌子中間的另一邊,由對方帶來的呼出的熱氣悄然溜走。


    除了這該死的反應。


    一切都好。


    “這題就是上次考試最後大題的變式,多少人寫錯了?這個公式加上已知條件,你們再看看圖,隱藏條件不就挖出來了嗎?再輔助線畫上去,輕而易舉。”數學老師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一下子把班裏氣氛都弄低壓了。


    一班數學成績都不錯,甚至是很好,這題一班一半人都錯了實在不應該。


    “陳弋,變式題答案多少?”數學老師下巴朝最後麵抬了抬。


    陳弋站起來說了個答案。


    “鄒盛,你說。”


    鄒盛有些猶豫,念的答案和陳弋差了不止一點。


    之後數學老師還點了幾個,直到路曉說出的答案和陳弋一樣時才罷休。


    霍立其實直覺上不認為陳弋會錯,雖然人不是電腦,何況電腦就算也會偶爾出現bug,但他就是認為陳弋是對的。


    原題陳弋也寫對了,所以數學老師一直在點人對陳弋答案不置可否時霍立莫名升起一團緊張,眼睛死盯草稿紙上陳弋寫的公式,耳朵一點動靜都不放過。


    “好。”數學老師終於開口,還沒被點到的同學的小心髒也不狂跳了。


    “陳弋和路曉是對的。鄒盛你看看你答題卡上麵那題隱藏條件是不是找錯了,還有張樹林你最後答案是不是計算失誤。你們變式題寫錯的,原題再去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地方缺了漏了。”


    霍立也鬆了口氣,又頓時又極度的在意而生氣。


    人家錯了對了關你什麽事?


    你還是在乎下你自己試卷拿點分吧,給人家擦鞋都低了!


    霍立趕緊摁死心中發癲的小人,手摸進桌肚裏找試卷,眼睛餘光卻不著痕跡地瞅了瞅陳弋鞋子。


    嗯,很幹淨,倒也不必去擦。


    霍立收拾試卷的方式一向統一,相同科目疊一起夾著,他從開學的周考找到最後一張,結果數學老師口中的試卷就是影都沒有。


    他又一張一張盯著標題翻一遍,還是沒有。


    我擦!


    他沒有重複第三遍,而是在陳弋剛動時拍向了肖成,“借我一張試卷。”


    “哦,好吧。”肖成把試卷恭恭敬敬攤開到霍立桌麵,腦袋立馬和鄒盛來了個對碰,“一起看,我的借霍霍了。”


    陳弋垂眸緘默,隻是重新放下試卷,手指慢慢蜷縮。


    他好像被厭棄了。


    無聲無息的,像一場沒有征兆的陰天。


    數學課霍立聽了個七七八八,說弄懂了其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又知道了些步驟式子,總歸是有點方向。


    這張試卷是一次晚自習寫的,發下來霍立看也沒看就塞抽屜了,現在重見天日……現在自己的不見了,但哪題錯了還是有印象,不至於全忘幹淨。


    陳弋一下課就走了,霍立雖然沒有問,心裏還是湧起密密麻麻的好奇,他克製住內心的不安,拿出錯題本準備寫錯題。


    “霍霍你直接撕吧,反正我也不用了。”肖成見霍立這要抄題目的架勢趕緊說。


    霍立仰了仰頭,說了聲好。


    選擇題第六道錯了,他撕掉題目下意識去同桌那拿固體膠卻撈了個空,橫躺著擱在桌麵上端小凹槽的固體膠沒了。


    霍立說不上什麽感受,就是那一秒心髒忽地一緊,反應過後便柔軟酸楚一片。


    他能聽見肖成和鄒盛的說話聲,也能感受到指尖僵硬逐漸發涼,就是看不見那若有若無的一個影子,似乎在喊著什麽。


    對自己來說,他僅此而已嗎。


    霍立低下了頭,水性筆在手指間甩來甩去。


    他長歎一聲,“我也不知道。”


    霍立失神掏出手機,手指指了指,最後點進小綠泡。


    幾個字在文字框裏不斷刪刪減減,一會變長一會又什麽都不剩。


    “老板結賬。”陳弋將一袋東西擱在收銀台,老板一件一件清點計算。


    陳弋點進付款碼界麵時猶豫了,看著置頂人的頭像苦笑了下,他似乎被一個人主動遠離了,沒有繩子沒有船帆,那個人一聲不吭溜走,自己守著對岸隻能觀看。


    連觸碰都要被躲避。


    “一共二十六塊八。”老板說。


    陳弋結賬後,在小超市門前的樹下站了會,界麵進入到置頂聊天框時他騙自己說是手指抽筋了。


    但對方正在輸入中卻明晃晃亮著。


    好吧,這也算幸運麽。


    那真夠碰巧的。


    正在輸入中閃爍了好幾下,遲遲沒有一條消息蹦出。


    陳弋就一邊走一邊看。


    “陳弋同學,走路不要看手機呀。”老胡迎麵從操場那邊過來,在陳弋抬頭時招手。


    是老胡就沒什麽好擔心的,學校對手機癡迷執著的胖大海沒出現就好。


    “好。”陳弋當麵把手機放進口袋。


    “最近霍立成績都不錯,你感覺相處得怎麽樣?”老胡笑眯眯說。


    陳弋點點頭,依舊是沒有太大幅度變化的表情,“挺好的。”


    “這就好,當初我就一直在想你們兩個性格差得多,讓你們挨在一起怕不是一個還決定,另一方麵我又覺得性格差得多這樣也正好可以學習下對方的優點,所以但是給你們安排在一起了。”老胡對成績沒那麽死要求,或者說成績的另一方麵上,心情好了、吃得飽了、相處愉快了,成績提上去也是順水推舟。


    老胡拍拍陳弋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們合得來我也能看到,特別是你們的相互影響,都改變了對方。”


    “你穩重成熟,甚至很多時候都不需要老師去指導都能做得很好,但有一點就是太沉默了,孤僻。”老胡點出了個核心詞。


    “你家裏的原因我也了解點,你媽媽每次和我說一些對你的過度要求時,我跟她說學習不是死學習,她也的確太操縱幹預你的成長了。我認為社會主義教育出來的青年不是死板、成績唯名論,更應該有朝氣。”


    “自從霍立轉過來,他不僅帶動了後麵一片的氣氛,你也改變了很多,至少不像肖成之前說的‘學神一擱那我們就不敢講話了。’”老胡哈哈笑了笑。


    “還有霍立,他成績我當時看了之後就怕他適應不了一班的節奏,怕他越學越累,最後失去了對學習的渴望。但是現在來看不僅沒有,還往上漲了很多分。”


    陳弋想了下道:“霍立他本來就不笨。”


    “對,他不笨,每個人都不是傻子,但總得有個人帶著往上爬,不然他不知道該怎麽發力,也不知道山頂怎麽樣。”老胡意味深長伸手示意握個手,“你就是帶他的那個,相對的,他也帶你走出了某些死角。”


    “死胡同也好,斷崖也罷,我想總歸有一個也隻有一個人能夠拉著你撥開這一切,拿好朝氣跟隨感覺,回頭看時,你發現沒有路都是假的。”老胡不愧是語文老師,說的話可以樸實無華,也能翻出朵花,難怪隻要被他喊進辦公室的人無一例外都任督二脈一朝打通,神經病都能給說得相信自己不是個神經病。


    “因為隻有那個人在,哪裏都是路,怎麽走都對。”


    “加油幹小同學。”


    最後一句把陳弋心中冒頭的感慨之情給硬摁了回去,他握了握老胡的手,鄭重道:“好的,老胡。”


    “請組織放心。”


    “哈哈哈。”老胡樂了一通,“快去上課吧,該遲到了。”


    雖然陳弋沒有悠閑散步式回教室,但老胡拉著這麽一頓長談,時間哪能經得住磨蹭,剛到教學樓樓下鈴聲就歡快地響了通。


    看著二樓一班那邊,陳弋頓時停了停。


    反正也已經遲到了。


    因為是跑過來的,有點熱,他單隻手將裏麵襯衫領扣第一顆解開,又撥開了點,皮膚白的緣故冒汗時,光折射在細小水珠上微亮,整個人看上去莫名有種新鮮出爐……新鮮出冷庫的感覺。


    用另一隻手點開手機。


    一條消息短而醒目。


    -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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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發晚了!今天更六千字,這章三千五,晚上還會更新一章兩千多字的。給寶子們謝罪o(╥﹏╥)o明天估計他倆會和好(′??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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