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立走過去,坐在了陳弋旁邊,結果發現桌上還有啤酒,喝了一半的那種。


    “你喝酒?”


    反差感太強烈,現在陳弋的氣質和這身校服太他媽的衝擊了。


    有種乖乖好學生變成風流痞子的錯覺。


    陳弋給了個你眼瞎嗎的眼神,“不喝啊,不小心撒了。”


    “你看我信嗎。”霍立哼了聲。


    聶陽坐他倆對麵。


    旁邊顯示屏遊戲界麵還很亮。


    霍裏瞄了一眼。


    “你還打遊戲?”


    在他的想象裏,學霸們恨不得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去學習。


    雖然陳弋這家夥時不時上課睡個覺,但還是覺得很奇特。


    算是陳弋的另一麵了。


    他不知道陳弋怎麽了,就是覺得不太正常,不是說在網吧不正常,但總是不太對勁。


    冰山變陰山的感覺。


    “你問題真…挺多。”陳弋說話間又開了把。


    變化的屏幕色彩映在陳弋眼睛裏。


    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成了彩花玻璃球。


    “我靠…”霍立登時有點上火,“你是不是被甩了啊,這麽大火氣。”


    中年人有更年期,女孩有生理期,請問陳弋這個是什麽期?


    冰山到陰山,變態期啊……


    陳弋其實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很暴躁,實際上他已經很刻意壓製自己了。


    陳燕摔東西的聲音很煩,他討厭玻璃碎片一地的樣子。


    這個人……


    霍立這個人,他不想噴火。


    有點神奇。


    他把麵前這個人給揍一頓的想法壓住。


    “小弟弟,等什麽時候你談過了再說這。”陳弋手指在鍵盤上敲,速度很快,遊戲裏躲在牆後麵的人被一下爆頭。


    “你霍大爺談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霍立吹了下牛逼,反正陳弋也不知道,“還有,從來都是我甩別人!”


    聶陽聽著說,內心為霍立感到害臊,因為他大哥實際上目前感情發展史為零。


    長了個帥臉還真沒和哪個小姑娘談過。


    聶陽一度懷疑霍立的直彎問題。


    霍立說完,泄憤似得就拿起桌上的酒,正準備喝下去的時候“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的交通紅線嗡的一下在腦子裏又過了遍。


    小學老師說開車一滴酒,親人兩行淚。


    初中老師說一滴酒一生恨。


    警鍾長鳴。


    霍立就這麽舉著,綠色玻璃瓶折射出淡淡的光,過了好一會他才又放下了。


    陳弋輕笑一聲,手指離開鼠標,“小朋友不能喝就別喝,逞什麽能。”


    說完,陳弋伸出手,手指輕輕抓住霍立的手,把酒瓶斜向自己那邊。


    一口喝盡。


    裝逼遭雷劈,霍立默念。


    怎麽這麽騷包啊——


    操,不和逼王計較!霍立心裏暗罵,從口袋去掏手機,結果掏出了瓶紙盒裝的旺仔。


    陳弋看到這個眉毛都抖了幾下,“這個就比較適合小朋友。”


    霍立不說話了,就緊緊看著陳弋,把陳弋的手壓住。


    陳弋喉結滑動,遊戲裏麵的人物死亡,眼前的人很認真的說:“你怎麽就覺得我比小。”


    “猜的。”


    霍立瞬間就坐不住了,掏出手機亮給陳弋看。


    是他的電子身份證。


    顯示的生日是六月十號。


    就在霍立以為勝券在握時,陳弋緩緩道:“叫哥吧。”


    “比你大三個月。”


    “還有,這是你初中?還挺可愛。”


    周圍時不時傳來網癮少年們的髒話,陳弋的聲線很輕鬆的脫離這片嘈雜。


    霍立泄氣了。


    “做夢!”他無力的回擊,“去你丫的可愛。”


    打遊戲時鍵盤都要敲碎。


    聶陽看得心驚膽戰,不敢有一絲懈怠,拿出了十二分的電競水平,就怕霍立向他噴火。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弋摘掉脖子上的耳機,眼裏散漫隨意,“先走了。”


    “走唄!”霍立大聲回答。


    眼不見心不煩。


    隨後陳弋就真的走了。


    操。


    都不一起打一把就走了。


    霍立先是把聶陽給送回去,然後去給李翠翠女士買藥,出門時聽見老媽在咳嗽。


    手機付款時企鵝彈出消息。


    陳弋:?


    霍立很爭氣的沒有回消息。


    在霍立心裏,陳弋就守著手機,苦苦等待他的信息。


    畫麵感瞬間就來了,有點像盼丈夫回家的小寡婦。


    從店員手裏接過藥,霍立又想起來沒給霍霍帶晚飯。


    最後霍立點了個外賣。


    到家時直接給提了進去。


    一進門首先是霍霍屁顛地蹭霍立褲腿,聞到排骨味時尾巴都搖打結,“汪汪!”


    霍立把排骨倒進霍霍的狗碗,一進客廳,李翠翠女士在看深夜檔肥皂劇。


    “媽,給你買的藥。”藥被霍立擱茶幾上,沒等李翠翠女士的擁抱,趕緊閃身上樓。


    他還是不相信。


    憑什麽陳弋就比他大。


    打開手機,他直接給陳弋敲了個電話。


    本來是打算打語音,點成視頻了,霍立也沒多想,把手機立在書桌上。


    電話打通的一刹那,屏幕從空白一下子變成了陳弋的臉。


    “臥草。”雖然他明知道對麵是陳弋,但是那張臉赫然閃到屏幕上時還是有種壓迫感。


    陳弋似乎是剛洗澡,現在正在擦頭發,頭發尖上的水珠滴落到鼻尖上,陳弋舉著手機,鏡頭搖動,最後對著陳弋的床。


    看起來布置簡潔。


    不過那一麵牆壁的書還是很戳眼。


    “幹什麽?”陳弋嗓音嘶啞低沉,聽說剛洗完澡就是會變白,霍立覺得陳弋又亮了個度。


    “你是不是騙我?”霍立臉靠近鏡頭,道:“把你身份證給我看看。”


    出乎意料的,陳弋說等下。


    陳弋從櫃子裏翻出證件,直接對著鏡頭照。


    證件照上的陳弋還是很那副臭臉,不過年紀的變化顯得過去那張臉有種稚嫩的感覺。


    他媽的,霍立服了,真的比他大三個月。


    就在霍立想要掛的時候,陳弋睫毛輕顫,眼瞳凝視氣息平緩,對著手機說:“為什麽說要遠離我?”


    陳弋對這件事記得很清楚,他刷著五三,天降同桌,一上來先是很煩人的說“不好笑嗎。”就像一隻剛被撿回來的小貓,總是發出示威的低吼。


    霍立怔了怔,“啊。”抓了把頭發,霍立別扭的把頭轉到一邊,看著在一邊撒潑打滾的霍霍,趕緊招呼過來。


    他總不能說,嘿,兄弟,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個屌絲摳腳漢,還挖牆角。


    “你看,他叫霍霍。”屏幕上立即出現一張狗臉,哈赤哈赤吐氣。


    “臥草,你別舔上去了!”霍立趕緊挪開手機。


    算了,不想說就不說吧。


    陳弋嘴角勾起一抹笑,從桌上抓起一支筆,一隻手支著頭,看樣子是寫題目了。


    或許是出於心虛,因為那時候他一直以為陳弋挖牆腳,搶了聶陽對象,而且還在心裏把陳弋想象成了個摳腳齪大漢,或許還是頂著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


    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以及“走訪調查”。


    這丫的真沒談過!


    看來其中有某些誤會。


    “寫的英語作業?教教我唄。”霍立扯過書包,居然奇跡的出現了作業。


    頂著陳弋放大的瞳孔,霍立解釋道:“隨便塞的,沒想到帶回來了。”


    “哦。”陳弋道。


    不知怎麽的,霍立總是覺得陳弋就像是越過鏡頭般,就在周圍某個角落看著自己。


    ……


    章魚丸子:mm鬥地主,二缺一,小主快來~


    霍立:寫作業。


    接著四人組群開始了信息轟炸。


    陳弋看著屏幕上霍立一直滑動的手指,愣神之際,房間外傳來一陣哐啷叮當聲。


    霍立打出“努力做祖國的建設者”,也聽到手機裏傳來的刺耳聲。


    “怎麽了。”霍立問道。


    陳弋想了下,沒掛電話,把答案拍給了霍立,說:“我出去看下。”


    那種聲音持續著,還隱藏著一絲絲抽泣聲,是女人的聲音。


    霍立想到肖成說陳弋爸媽離婚了,現在跟著媽媽。


    陳弋看見茶幾傾斜倒在地上,上麵的酒杯、泡麵湯水,各種雜物倒在地上。


    陳燕看見陳弋過來,立即抱住陳弋。


    她嗚咽著,手指胡亂地抓,說:“小弋。”


    陳燕黑長的頭發蓋住陳弋的臉,陳弋圈住母親,輕輕點了點頭。


    陳弋看見這密不透風的圍牆裏全是霧。


    數不清的嘶嚎與抽泣交織成一股說不完線團,纏得他無法動彈,潮水不可抑製的上漲漫過胸口,沒有轉圜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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