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煒的猜測很準確,突擊的日軍敢死隊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趁著炮彈煙霧彈釋放的濃密煙霧,快速的接近第六連的陣地,煙霧的持續時間,就是這支敢死隊的突擊與爆破作業時間,一切行動都要在二十分鍾內完成,在最理想的情況下,這些煙霧彈釋放的煙霧還沒有散去前,敢死隊的炸藥和爆破筒就要塞進中國軍隊的碉堡之中,那些敢死隊士兵所攜帶的小型發煙筒,其實是用於應對突發情況的。


    這一切也進行的很順利,這支全部由老兵組成的敢死隊,在短短十分鍾內,就已經越過了第六連陣地前的障礙物區域,衝擊到了反坦克壕溝的前方,留給他們接敵的時間依舊很充裕。


    四周煙霧彌漫,隨著吹向中國軍隊的陣風將地麵漂浮的煙霧從低而高的帶走,溝壑蜿蜒的反坦克壕溝在匍匐臥倒的日軍敢死隊士兵眼中逐漸清晰可見。


    柴田一郎匍匐在地上,反坦克壕溝就在前方幾米處,近在咫尺,一名曹長爬了過來,對柴田一郎說道:“長官,前麵是一道反坦克壕溝,裏麵有中國軍隊開設的藏兵洞,一定要小心。”


    柴田一郎問道:“你參加過第一次的攻擊,這裏麵有中國軍隊?”


    那曹長來自在上一次戰鬥中全軍覆滅的步兵第一大隊第一中隊,這反坦克壕溝他早就來過一次。


    “沒有,長官,上一次攻擊中我們搜索過,還用手榴彈清理了一次,這裏麵沒有中國軍隊的伏兵,要不要上去再用手榴彈清一次?”


    柴田一郎想了想,說道:“不要用手榴彈,動靜太大,會驚動中國軍隊,你們用手槍和步槍進去搜索!”


    說完,柴田一郎向身後的敢死隊揮手下令前進,曹長則將搜索清理反坦克壕溝內藏兵洞的命令傳達了下去,而後,柴田一郎率先翻入了反坦克壕溝之中,敢死隊的日軍士兵們緊隨其後,接二連三,動作利落的翻入反坦克壕中。


    接著,這六十名日軍以三四人為一伍為基本單位分開,在伍長的帶領下,開始搜索清理反坦克壕溝,敢死隊的所有下士官,即伍長,軍曹,曹長全都配備了一支南部十四年式手槍,在壕溝裏麵逐一的對空間狹小的藏兵洞進行搜索,在不用手榴彈的情況下,手槍就成為了壕內作戰的最佳武器,當然,日軍的南部手槍,也就是俗稱的王八盒子性能其實很不能讓人恭維。


    日軍的南部十四式手槍主要裝備給軍官,像這些低級的下士官平日裏根本沒有機會得到配備手槍的機會,隻是為了這次敢死突擊作戰,破格為伍長及以上的下士官配備而已。


    日軍敢死隊的行動很迅速,動靜也很小,一旦發現了藏兵洞,先是步槍兵用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刺進去,接著由手持南部式手槍的伍長進入洞內仔細搜索。


    一名日軍伍長來到了反坦克壕溝最右側的藏兵洞前,對著身後的兩名步槍手示意,那兩名手持三八式步槍的日軍用力的將步槍刺進藏兵洞之中,左刺右捅,一陣亂刺後,看到藏兵洞裏麵毫無動靜,日軍伍長接著鑽進了藏兵洞,舉起南部式手槍,仔細的在藏兵洞內搜索,第六連的藏兵洞挖的很寬敞,這名伍長個子不高,隻需要稍微彎腰便可以在藏兵洞內自由行走。


    洞內十分靜謐,突然,這名日軍伍長的腳下傳來了一聲異響。


    伍長警惕的低下頭去,找到了腳下那聲異響的來源,那是一包沒有吃完的餅幹。


    “八嘎!”


    伍長突然大喊,用手槍四處瞄準,同時抽出了腰間的三零式刺刀,開始在藏兵洞內的牆壁上四處捅刺,這餅幹被踩碎的聲音十分清脆,說明打開的時間不長,那麽,這藏兵洞裏麵,很可能會隱藏著中國士兵,於是這名警惕性極高的軍曹一手持槍瞄準,一手用刺刀捅刺牆壁,如果要在藏兵洞中隱蔽,那麽必然會在洞內進一步構築隱蔽工事。


    一番捅刺過後,伍長沒有發現什麽額外的隱蔽工事,每一刀捅進去,再帶出來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泥土,直到這時,伍長才鬆了口氣。


    “伍長,其他分隊全都搜索完畢了,分隊長叫我們快點。”


    這時,一名士兵在藏兵洞外對伍長說道。


    幾番搜索,確定了藏兵洞內沒有伏兵後,這名伍長才收到入鞘,走出了藏兵洞。


    就在這名日軍伍長離開半分鍾後,藏兵洞的地麵上突然一動,一張鋪滿了泥土的草席飛起,地麵上冒出了一個極其狹小的地洞,滿頭大汗的黃閻王喘著粗氣,爬到了藏兵洞的洞口,又在洞口處掀開了一張草席,裏麵是他目前全部的家當。


    一支晉造一七式衝鋒槍,五個彈匣,一支駁殼槍,五十發子彈,十顆手榴彈,兩顆八十二毫米迫擊炮彈,除了這些何煒配發給他的武器裝備,還有一支三八式步槍和四排六點五毫米口徑的子彈,這些日軍的武器彈藥是黃閻王在反坦克壕溝中無意之中發現的,大概率是日軍進攻第六連失利後撤退時遺失的。


    昨天晚上被何煒打發到這裏後,黃閻王一夜未眠,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而他腦子裏麵的第一反應,是投降去日軍的陣地,沒有什麽草莽英雄情結,更沒有什麽民族大義,於他這種欺壓弱小,淩虐部屬之人來說,那都是扯淡的東西,第六連的陣地肯定是回不去了,回去除了挨槍子外他想不到有什麽活路給自己。


    可想了一天一夜,去找日本人投降,就真的有活路嗎?


    黃閻王莫名的想起了在北平以西作戰時,看到的那些被日軍處決斬首的俘虜,日軍昨天又打了敗仗,自己去投降,怕是也隻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結局。


    對日軍來說,自己並沒有什麽價值,對於第六連陣地的構造和部署,自己全然不知,那就意味著自己的用處隻有給日軍砍了發泄一下打敗仗的火氣。


    唯一留給他的,看似體麵的路,就隻有戰死一條了。


    何煒啊何煒,如果不是你這個小王八蛋,老子早就帶著一輩子攢下來的家底去吃喝逍遙了,那還用的著被你這個小王八蛋逼著上戰場賣命,就是到了陰曹地府,老子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什麽他娘的英雄和混蛋,還不是想讓老子去吃日本人的槍子?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當了一輩子的兵,欺負了一輩子的人,幹了一輩子的壞事,或許這也是報應?既然如此,那就做一回那小王八蛋嘴裏的英雄!


    在心中將何煒罵了一百八十遍,走投無路的黃閻王拉開了三八式步槍的槍栓,裝進了一排六點五毫米子彈。


    反坦克壕溝中,結束了搜索任務的日軍敢死隊,接二連三的爬了出去,迎著漫天的濃霧彎著腰向前搜索前進。


    在最後一名日軍爬出反坦克壕溝後,黃閻王悄悄的臥倒在反坦克壕溝的邊沿,緩緩的拉著背帶前進,接著舉起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槍,瞄準了日軍隊尾最後的那名士兵,黃閻王屏住了呼吸,緩緩扣住了扳機,而日軍敢死隊的衝擊搜索隊列,也一點點的消失在了漫天的濃霧之中,就在最後一名日軍即將離開黃閻王的目視範圍,鑽進白色濃霧之時,黃閻王扣動了扳機。


    砰


    三八式步槍清脆的槍聲響起,一顆子彈順著白色的濃霧,準確的擊中了隊尾的那名日軍,看到日軍倒下,黃閻王立刻翻回戰壕,快步向前狂奔。


    撲通一聲,那名被擊中的日軍無力的栽倒在地,黃閻王的槍法很準,那顆子彈擊中了日軍的頭部,子彈打穿了鋼盔,接著打爆了腦袋,子彈撞擊鋼盔的尖銳響聲過後,伴隨著白色煙霧之中起伏不斷的臥倒口令,前進中的日軍敢死隊停了下來,全部臥倒在地。


    “怎麽回事?”


    臥倒下來的柴田一郎詢問身後的一名分隊長。


    分隊長搖搖頭:“長官,第三分隊的一名一等兵被打死了。”


    發覺情況不對,柴田一郎快速爬到了那名陣亡士兵的身邊,看到這名士兵的屍體是向前栽倒在地而且鋼盔是被從後側擊中時,柴田一郎麵色突變,大喊:“後麵的戰壕中有敵人。”


    話音剛落,又有槍聲響起,黃閻王換了一處射擊位置再次開槍,隻不過這次由於看不見目標,他幹脆來了個概略射擊,對著目標的大致方向連續射擊,打光了一個橋夾的六五步槍彈。


    又有一名日軍士兵被射來的子彈擊傷。


    柴田一郎當機立斷,大聲喊道:“所有人轉回去,後隊變前隊,壕溝裏麵有敵人,分成兩隊衝過去,從左右兩翼包抄。”


    霎時間,這支敢死隊改換了突擊方向,開始調頭向反坦克壕溝衝擊,為了對壕溝裏麵的敵人進行包抄,日軍分成了兩個方向進行衝擊,此時,黃閻王麵對幾十名衝來的日軍,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膽氣,手中的三八式連連開火,以極快的速度射光了兩個六點五毫米步槍橋夾。


    “衝過去,我看見他了!”


    “他在那裏!”


    十顆子彈,結果了四名日軍的性命,黃閻王很滿意。


    “快過來啊,你爺爺這裏有花生米喂給你吃!”


    丟下了打光子彈的三八步槍,黃閻王跳進反坦克壕溝,抄起了那支晉造一七式衝鋒槍,躲進了一個藏兵洞之中。


    從兩翼包抄過來的日軍跳入反坦克壕溝,分別從壕溝的兩翼包夾攻擊,反坦克壕溝的寬度不小,能容下三名日軍同時行進,於是在黃閻王的左右兩側,兩股日軍分別包夾了過來,而看到空空如也的反坦克壕溝,敢死隊的日軍士兵也意識到敵人肯定全都躲進了藏兵洞之中,因而,兩股日軍的搜索都極為小心。


    “喂,東口,你們小心點,準備好手榴彈,敵人躲進藏兵洞裏麵了。”


    一名日軍曹長端著三八式步槍,對著與其正對麵的另外一名日軍伍長說道,在他左右兩側各有一名同樣端著步槍的士兵,其中一名士兵已經拿出了一顆九一式手榴彈並且拉掉了保險銷,就這樣,兩股日軍一左一右,逐步壓縮與反坦克壕溝內藏兵洞的距離。


    黃閻王躲在藏兵洞中,手中的晉造衝鋒槍已經頂上了膛火,兩顆晉造手榴彈也開了蓋,外麵日軍嘰裏呱啦的說話聲他也聽到了,不用猜,日軍肯定是從兩側包圍過來,黃閻王把衝鋒槍放在一旁,雙手各拿一枚手榴彈,靠在藏兵洞的洞口外沿,靜靜的默數了五個數後,突然向前翻滾,滾出了隱蔽壕。


    “來呀,老子跟你拚了。”


    滾出藏兵洞,黃閻王以極快的速度向左右兩側的日軍各甩出了一顆手榴彈,然後又鑽進了藏兵洞。


    “手榴彈,快臥倒!”


    轟轟兩聲爆炸,頓時,反坦克壕溝內被滾滾的煙塵和濃煙所籠罩,日軍敢死隊都是老兵,反應很迅速,手榴彈還沒爆炸就全體臥倒,黃閻王丟出來的這兩顆手榴彈,沒有給日軍造成任何傷亡與損失,帶來的隻是煙塵和浮土。


    可就在此時,黃閻王又抄起了衝鋒槍,趁著手榴彈炸起來的沙土和揚塵還沒有散盡,向左翼的日軍猛衝過去,同時扣動了手中晉造衝鋒槍械的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


    一串由十一點四三毫米大口徑手槍彈組成的火舌噴吐而出,猝不及防的日軍登時有四五人被打倒,倒下的屍體直接將左側的反坦克壕溝通路堵住,更要命的是日軍幾乎都拿著三八式步槍,還上著刺刀,過長的槍長在壕內近距離作戰中反而成為了極大的劣勢。


    趁著左翼日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黃閻王又狂奔到右側,打光了剩下的半彈匣子彈,這一掃射又撂倒了右側的三個日軍。


    黃閻王換上一個新彈匣,大喊一聲:“他娘的這槍真好用。”


    經過了最初的慌亂,日軍也反應了過來,對麵的敵人裝備著便攜的自動武器,敢死隊隊長柴田一郎深知貼的越近,對己方的作戰越不利。


    “全都後退,拉開距離,用手榴彈幹掉他們。”


    晉造衝鋒槍的槍聲再次響起,在日軍敢死隊後撤的過程中,又有幾名日軍被黃閻王打死。


    “手榴彈!”


    當雙方的距離拉開後,衝在前麵的日軍曹長一聲令下,兩側的日軍分別投出了一顆手榴彈,劇烈的爆炸後,晉造衝鋒槍的槍聲停了下來。


    密集的彈片擊傷了黃閻王的四肢,丟下了那條帶血的衝鋒槍,黃閻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躲進了藏兵洞裏。


    兩側的日軍看到了壕溝裏麵的衝鋒槍和血跡,紛紛起身,向前緩緩前進,包圍了黃閻王所在的藏兵洞。


    藏兵洞內,黃閻王掏出了駁殼槍,胡亂的對洞外開火射擊,細密的手榴彈破片在他的身軀上劃開了無數個口子,汩汩的鮮血不斷流出,射光了彈匣裏麵的十顆子彈後,一把將駁殼槍甩在一旁,黃閻王撲通一聲趴倒在藏兵洞的出口,一動不動,身下壓著的卻是兩顆八十二毫米迫擊炮彈。


    藏兵洞外,兩側包圍的日軍很謹慎,一直堵在藏兵洞外不動,等到這種狀態持續了兩分鍾後,見到藏兵洞內沒有任何動靜,一左一右兩個方向上各有一名日軍伍長悄悄的匍匐前進至藏兵洞洞口處,接著,兩人幾乎同時起身,舉起南部十四式手槍衝進了洞口。


    沒有想象中的抵抗火力,藏兵洞的洞口空無一人,隻有一具栽倒的,四處鮮血橫流,一動不動的屍體,這兩名伍長小心的跨入藏兵洞,打算進一步向洞中搜索。


    突然,那具屍體猛的暴起,渾身是血的黃閻王用盡全力,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兩名日軍伍長,向前倒下將其壓在地上。


    “八嘎!”


    兩名日軍伍長猝不及防被人壓倒在地上,盛怒之下連連大罵,可這份怒火很快就變成了恐懼,因為黃閻王的手中,還拿著兩顆八二迫擊炮彈,這兩顆迫擊炮彈隨著兩名伍長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解鎖了迫擊炮彈的最後一道保險。


    渾身是血的黃閻王忽然大笑起來,看著兩個驚恐無比的日軍伍長,大聲的吼道:“何煒,你這個王八蛋,老子今天就是要當一回英雄。”


    黃閻王輕輕的將兩顆迫擊炮彈丟在地上,擊發了最為敏感的觸發式引信。


    轟轟


    在兩聲巨大的爆炸聲中,三具軀體在煙塵和血霧之中,化作了碎片與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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