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轟—


    子彈咻咻的掠過頭頂,坦克炮彈爆炸崩飛的碎石和土渣子,破片不時打在士兵們的鋼盔上,子彈和彈片把戰壕側後的平地和交通壕外沿的地麵打的直冒白煙,在逐漸逼近的坦克發動機轟鳴聲中,戰場上的天平似乎開始向日軍傾斜。


    一班副楊彪,用中正式射擊鹿砦拒馬前的日軍步兵,連打了三發,打完就蹲下避彈,誰也不知道他打沒打中。


    不遠處的二班長羅有道同樣在射擊,不過好像掛了彩,肩膀被彈片劃了個小口子。


    何煒:“葛班長,叫弟兄們小心點,堅持堅持,頂住了,抽冷子打日本人的步兵。”


    “黑娃,拎著捷克式,把步槍給我!”


    何煒說完,彎著腰放下捷克式輕機槍,拿來中正式,開始解掉綁腿。


    葛貴財道:“排長,你這是幹嘛?太危險了,你要指揮,再說這步槍也不頂事啊!”


    何煒哼了兩聲:“幹嘛?葛班長你馬上就知道了,咱們打的不錯,現在就看陳信生陳排長的戰防炮爭不爭氣了。”


    何煒解掉綁腿,把中正式步槍拿來,然後用綁腿布把紅色指揮手旗綁在了步槍槍管上,抓住槍托,高舉起來,麵向陣地後方揮舞著步槍,一麵鮮紅的指揮手旗,也隨之揮了起來。


    ………


    一排陣地後方,戰防炮陣地


    兩門德式三七戰防炮間隔二十米,放列在工事中,腳架大開,駐鋤已經埋進坑中,炮盾上掛著偽裝網,上下炮架,炮管,套筒,半自動機,火炮助退器和炮身結合箍上都綁著樹枝和雜草,火炮附近,隱蔽部,預備陣地,電話機,彈藥所一應俱全,遠處還有早已準備好的預備陣地,黝黝的炮口衝著日軍,蓄勢待發。


    “陳團附,何排長他們打的很好,是!我們還沒有開火,何排長沒有發出信號,我們一直在觀察第一線陣地!是!是!明白!”


    戰防炮排排長陳信生掛斷了少校團附陳震由閻莊打來的電話,緊張的觀望著第一線。


    當第一線戰鬥開始後,陳信生就下令把兩門戰車防禦炮推出了工事,掛上了墨綠色偽裝網,進入構築好的射擊陣地。


    然後用望遠鏡觀察著前沿日軍的一舉一動,他看到攻擊的日軍步兵被打的人仰馬翻,戰車掉進反坦克陷阱後,心裏激動無比,是徹底服了何煒,無論是戰車,還是步兵,全在何煒構築的工事和防禦中吃了大虧,一切的戰鬥進程,似乎都在何煒的預料之中。


    陳信生現在是半點都不敢輕視這位黃埔軍校十一期步科的學弟了。


    戰防炮排的士兵們也都連連叫好,給前麵的一排步兵大喝著助威,許多士兵守在戰防炮旁,看著日軍的坦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排長,前麵的步兵打的好,可他們現在被壓製的抬不起頭,鬼子的戰車就在那裏,這個距離一打一個準兒,打吧!”


    陳信生身邊,戰防炮排的上士排附目光閃爍著對陳信生說道。


    “對啊,排長,幹吧,步兵打完了該輪到我們上了。”


    “排附說的對,跟鬼子拚了,幹他的鐵王八啊,排長!”


    戰防炮排的士兵們紛紛附和道,看樣子所有人都想和日本人拚一下,一排步兵剛才重挫日軍已經將他們的戰鬥熱情完全激發了起來,這些士兵來自陸軍裝甲兵團的戰車防禦炮營,是國軍中的寶貝,相比較於何煒手下的那排目不識丁,幾乎全是文盲的傻大兵,戰防炮排這些兵的文化素質可是高的不得了。


    陸軍裝甲兵團的士兵,軍士普遍具有高小以上學曆,有的還念過中學,一半以上是在南京丁家橋的陸軍交輜學校和南京湯山陸軍步兵學校受過專業技術訓練的學兵,在這個遍地文盲的中國,裝甲兵團的士兵絕對算的上是知識分子,他們所配備的火炮則是從德國萊茵金屬公司進口的pak37戰防炮,口徑37毫米,重量約400公斤,最大射程4千米。


    陳信生依然拿著望遠鏡觀望著前沿:“沒有命令不許開火!所有人各自堅守戰鬥位置!”


    上士排附跺了跺腳:“排長,步兵已經被壓製住了,咱們正應該幫他們啊!”


    陳信生很對部下的戰鬥熱情很滿意,他也想和日本人大拚上一場,但又無奈的道:“你以為我不想打?不想揍這些王八蛋?打是要打的,不過…我排現在歸何排長指揮,要等一個信號!沒有信號,絕對不能開火。”


    “哎!”


    上士排附急的搖了搖頭,隻好蹲在戰防炮邊等命令,整個戰防炮排的士兵都無不如此,排長不同意,他們誰也不能開火。


    約過半分鍾,陳信生忽然在望遠鏡中看到了一麵紅色手旗,從步兵的第一線戰壕裏伸出來,正在大幅度的搖動。


    信號來了!


    就在昨夜,何煒便和他商定好了如何協同作戰,一句話,見了何煒的信號就開火。


    那麵飄飛的紅色手旗,就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


    其實本該用電話來通知,方便又迅速,但是條件有限,何煒的電話隻能打到閻莊營部裏,五十七團現在不能單獨給何煒配備專門的,可以任意轉換接通線路的通信總機。


    何況何煒在戰前認為日軍有很猛烈的炮擊,電話線有被炸斷的危險,手頭上還沒有信號槍,故而選擇了以高舉的指揮手旗作為射擊命令信號。


    陳信生忽然激動起來,放下望遠鏡。


    “全排都有,準備戰鬥!”


    口令一下戰防炮排的士兵立刻就位,兩個炮班的士兵卸掉了戰防炮偽裝網,各個炮手迅速進入了預訂戰鬥位置,而陳信生則根據陣前情況選定了射擊目標。


    現在的情況是,兩輛戰車已經翻進了反坦克陷阱裏,以何煒搞得那個反坦克陷阱的深度,這兩輛坦克是根本不可能開出來,想跑都跑不了,除非想辦法找幾台拖車才能拖出來,已經是氈板上的肉,陳信生現在不想打他們。


    他的目標是那幾輛沒掉進陷阱裏的戰車,在望遠鏡中,陳信生看到了最左側有一輛沒有炮的九二式重裝甲車,兩挺機槍正噴吐著火舌掃射一排陣地。


    就是你了!


    陳信生下令道:“全排都有,直接射擊法—破甲彈—最左側—戰車—兩炮連放!”


    兩個炮班班長和排附立刻複誦命令,兩個炮班的炮手幾乎同時動作了起來。


    排長,班長將射擊命令一下,各炮的第五炮手將綠色的彈藥箱送給第二炮手,二炮手開箱取出一發金黃色的三十七毫米德國造破甲彈交給第四炮手,第四炮手接過炮彈,壓下三七戰防炮尾的炮閂卡鎖,右手拉機柄開炮閂,將破甲彈推進炮膛,再關閂。


    接著三炮手左手轉動高低機轉把,右手轉動方向機轉把,低頭瞄對戰防炮的巴拉拿馬型複式瞄準鏡,迅速調整戰防炮瞄準鏡內劃分的距離分量,調整射向,將戰防炮瞄向了最左側的那兩九二式重裝甲車。


    三七炮的巴拉拿馬型瞄準鏡可直射也可間接射擊,由於是近距離內直瞄射擊,因此完全不需要像戰防炮間瞄射擊那樣仔細調整火炮的標尺,裝定分量來對正水準氣泡,也不需要花時間使戰防炮的膛線後端下緣、炮口下緣和遮蔽頂上緣成一線。


    直接射擊距離近,簡單粗暴,兩個炮班僅用半分鍾就完成了瞄準作業,而那輛九二式重裝甲車還在左搖右擺的向一排陣地射擊,全然不知已經被人給瞄上了。


    “第一炮!好!”


    “第二炮!好!”


    兩個班長複令,舉起了紅色小旗,接著是上士排附的口令:“全排就位!”


    陳信生熱血沸騰的舉起手臂:“全排都有,一回從左放,預備!放!”


    嗖的一下,陳信生揮動手臂,同時兩個班長和排附同時大喊開放,兩麵指揮旗落下,左麵的第一炮的炮口爆發出一團青煙,右麵的第二炮緊隨其後跟著射出了第二發炮彈,兩顆三七破甲彈先後沿著十六條一百一十厘米長的膛線飛出炮口,向目標射去。


    兩顆破甲彈出膛,飛了二百多米,毫無疑問的全部命中,一顆炮彈擊穿了炮塔,另一顆擊穿了車身,瞬間在原地趴窩。


    “好!打中了!”


    戰防炮排的士兵們爆發出歡呼,陳信生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而前沿的何煒,收起指揮手旗後,同樣大叫了一聲打的漂亮,陳信生指揮的不錯!


    他的戰術布置,到現在果然是正確無誤的,一排步兵突然開火,是他等的第一個時機,現在,下令戰防炮開火,是何煒等的第二個時機,日本人一個不落的都在他的預估計劃之中,一切盡在掌握。


    看到日本人的戰車吃癟,一排的弟兄們,也無不大聲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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