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排裏的各項事務檢查完,他又覺得重機槍的戰術問題還得著重囑咐一下,畢竟他在第一線隻有這點重火力了。


    何煒拿來了盞馬燈,把重機槍排的王姓排長,還有這個排裏麵下屬的兩個重機槍班的班長和副班長都叫到了灰暗的貓耳洞裏。


    何煒不嫌絮叨的將“隨時射擊隨時轉移”“機動作戰以形成遊動火力”再次給這幾位老哥兒叮囑了一遍,順便確定了兩挺重機槍戰時的指揮運用方式。


    按照王排長的說法,他們是重機槍連的第一排,故這兩挺槍在他們重機槍連的戰鬥編號為第一槍和第二槍,現在決定第一槍歸何煒指揮,第二槍則由王排長負責指揮。


    ……


    “幾位,我講的射擊一定時間後迅速轉移至預備陣地千萬要記在心裏,咱們國軍重機槍損失大就是因為使用不靈活,所以常常被日本人的步兵炮敲掉,唯有多次轉移才能增大生存幾率…”


    “王排長,你算是第二次聽我講重機槍使用戰術了,勞煩你再跟你排裏的弟兄們重複一下,你們這兩挺槍是我們的火力支柱,萬萬損失不起,千萬千萬拜托了。”


    “包在我身上!”王排長說道。


    “王排長,你們的子彈和冷卻水夠用嗎?”


    王排長:“普通彈夠用,今天剛補充了很多,何排長,但是基本都是重尖彈,鋼芯彈少了點,兩挺槍隻有五百發。”


    何煒即道:“王排長,鋼芯彈我們這兩挺槍各二百五十發,你那挺槍自己琢磨著用,切記,明天你們重機槍的目標主要是日軍的步兵,對付坦克,我們有工事,有戰防炮,你們的重機槍可以適當的使用鋼芯彈向戰車射擊,但這不是首要任務,千萬要記住,重機槍的主要目的是打日本人的步兵!步兵!”


    何煒語氣嚴肅,王排長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先打步兵,後打戰車。”


    ……


    機槍排的幾人走後,何煒正準備回排指揮所待一會兒,突然跑來了個連部的傳令兵,說是傅琛找他去連部,何煒心裏正躁的慌,心道去連指揮所待一會兒也不賴。


    何煒過去了,連指揮所是一個大貓耳洞,空間可比何煒的那個排指揮所大多了,裏麵掛了三盞油燈,還掛了一個軍用手電筒,手電筒上麵刻的都是英文,燈光,把貓耳洞寬敞又亮堂,這可是進口的金貴貨,六連裏絕對沒這種手電筒。


    何煒打了聲招呼


    “報告連長!”


    連指揮所裏,傅琛,胡兆武,方京居然都在,還有一人,不善的瞟了何煒一眼,是戰車防禦炮排的排長陳信生,陸軍裝甲兵團戰車防禦炮第三營的少尉排長,軍校正十期炮科的畢業生,白天構築陣地的時候跟何煒發生過衝突。


    陳信生旁邊的三排長方京正叼著根三炮台香煙,顯的十分興奮。


    今天組織戰防炮排和八二迫擊炮排構築工事的時候,陳信生還不太服氣何煒的指揮,鬧了些矛盾,拌了幾句嘴,最後是傅琛搬出了旅長強逼著陳信生服從了何煒的指揮。


    看氣氛,這幾個人似乎聊的很熱切,這是戰時難得的清閑氛圍。


    “就差你了,何煒,趕緊坐下。”傅琛推來了一個空彈藥箱,四個人圍坐在一起,中間放著兩個彈藥箱,擺著一小瓶汾酒和兩盒打開的肉罐頭。


    “連長,這是什麽意思,又是酒又是罐頭的,這都哪裏來的?”何煒將步槍放下,問道。


    傅琛把手一揮,舉起酒瓶豪飲一口;“折騰一天也挺累的,大戰在即,諸位即將並肩奮戰,明日生死猶未可知,大家就一起破格喝上一小瓶壯行酒,時間不多,沒有酒杯就用瓶子喝,一人一口正正好好,不算違紀,多虧了信生老弟,不然也沒這條件,何煒帶刺刀沒有,切罐頭肉吃。”


    “哎,連長,咱都在這裏,營屬八二迫擊炮排的排長呢,要不要把那老哥兒請來,給他留一口酒,他那兩門迫擊炮是重要的支援火力,把他找來大家夥說兩句好話,聯絡聯絡感情,讓他明天多賣賣力氣。”


    何煒突然想到,八二迫擊炮排的排長不在,就問了出來。


    “拉倒吧,人家看不上咱們這口酒菜,就咱哥幾個這倆罐頭一瓶酒,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呢。”方京鄙夷的說道。


    胡兆武說道:“何排長,你軍校畢業後分來連隊時間不長,有所不知,我營八二迫擊炮排的排長叫黃德才,綽號黃閻王,渾身銅臭的混賬,行伍出身,但打迫擊炮是一把好手。說那王八蛋是個混賬是因為照部隊裏的規矩,部隊發軍餉和各種費用,是師裏把錢發到團,團裏再發給各連,連長再發給士兵,能經手錢的隻有團部和連部,但八二迫擊炮是營部直屬排,上麵沒有連,所以排長可以單獨到團裏領餉錢。”


    何煒:“哦?”


    胡兆武冷笑道:“我在迫擊炮排的老弟兄偷偷告訴我,黃德才仗著自己有獨領軍餉和各種費用的權利,從接到開赴山西參戰的命令一直到現在,八二迫擊炮排領來的全排人員夥食費和草鞋費,柴草費就一直沒發過,馱炮馭馬的馬草馬料錢和士兵的主食費,副食費也扣了一半,全進了他狗日的腰包。”


    胡兆武又道:“他不僅對夥食費這些雜庶費用下手,士兵的軍餉不好直接動手腳搞掉,他就換別的法子弄,八二迫擊炮排最近幾個月的軍餉他都故意延後發。”


    “到了發餉的日子,黃閻王就擺上兩張桌子,一張桌子發軍餉,另一張桌子賭錢用,他自己坐莊家,串聯幾個士兵連逼迫加誘惑,讓排裏其他士兵賭博下注,隻要一賭,沒人贏,士兵領來的軍餉全都輸個精光,到頭來,那點賣命錢還是讓黃閻王詐走了,在部隊裏要是貪墨搞點錢吃空餉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是多年積弊,大家都默認,偷偷摸摸幹的人也不少,但這家夥是貪得無厭,一毛錢都不放過,吃士兵的肉不吐骨頭,沒開到山西抗戰前這家夥隻是小偷小摸搞點錢,現在是愈來愈過分,邊抗戰邊趁亂發國難財。”


    方京沒好氣的道:“這廝有一句帶兵名言,怎麽說來著………對,這名言就是:大頭兵是豬,大頭兵是狗,豬狗是依不得的,隻有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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