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唐朝年餘幾十萬貫和宋朝年餘幾百萬貫的經濟體量,和由經濟體量必然帶來的貨幣貶值,大宋的鬥米七文,比盛唐的鬥米五文,都便宜了不知道多少!


    隻能說,以前的歷史學家不是經濟學家,考慮問題並不周全,直到後世學術研究進入多學科聯動之後,大家才開始關注到這些問題。


    其實糧價低,並不一定就是好事情。


    經濟規律就是個通過緩慢通貨膨脹刺激消費生產,輕度剝削,用溫水煮老百姓青蛙的過程,收益當然歸貨幣發行者。


    所以一個國家的貨幣,隨著國運的延長,必將有一個貨幣貶值,老百姓口中「錢不值錢了」的過程。


    就用唐代來說,除了立國初期開元盛世四十年糧價不漲,然後再短短時期內暴漲至百多文一鬥,就充分說明之前的低價,有人為幹預的因素在內。


    一百二十年後,唐朝的糧價就漲到了八十三文一鬥,還是「尚賤」,一百文一鬥的價格,不絕於史書。


    第七百九十三章 勞動人民


    而大宋同樣經過了一百多年,糧價雖然各地不一,但是基本控製在七十五文一鬥左右,再考慮到兩朝貨幣的購買力和人均收入,其實大宋的糧價,比大唐同等的立國階段,更加便宜。


    當然這也隻能說明宋朝的經濟比唐朝要強,更不能說成是統治者的功勞,這是歷史客觀規律和經濟的客觀規律所決定的,或者是人類不斷進步的結果。


    要說功勞,功勞在千千萬萬願意過好日子的老百姓。


    太陽下麵沒有新鮮事,以古鑒今,很多事情就能清晰明了。


    用「鬥米五文」來證明盛唐的強大,跟用解放初期醫療教育全包,幾毛錢能買二十個雞蛋來證明它比開放後還要強大一樣,在明白人眼裏,就是一個笑話。


    盛唐的強大,強大在它讓人人吃得飽飯,安居樂業,不畏外敵,誰不服就把誰揍到趴下!


    宋朝的衰弱,衰弱在雖然經濟發達,但是貧富差距過大,財富集中在極少數人的手裏,國弱兵疲,外敵誰都可以欺負它一把!


    而蘇油的任務,就是改變這樣的局麵。


    這娃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官方不同意將漕運改海運,那他就算是給四通又找到一條發財的門路,通過民間往河北倒騰兩浙路的糧食!


    庚戌,韓絳罷相。


    領導核心隻能有一個,所以韓絳必須退。


    而且韓絳和王安石關於用人的意見發生了重大分歧。


    王安石上位後,鑑於手底下人才凋零的情況,受到小人蠱惑,任用了一批趙頊平時反感討厭的人。


    這種人被皇權拋棄,隻能依靠於相權,王安石可以以此鞏固自己的權力。


    但韓絳對這樣的做法提出反對,兩人在一個叫劉佐的官員任命上,爆發了最後衝突。


    劉佐是一個犯官,「坐法免」,王安石「欲擦拭用之」,韓絳認為這簡直觸犯了官場的基本倫理。


    韓絳在趙頊麵前力陳不可,未決,即再拜求去。


    趙頊嚇了一跳:「小小一個劉佐,何必鬧這麽大?」


    韓絳硬邦邦地回道:「小事尚不伸,況大事乎!」


    趙頊為此特意驅逐了劉佐。


    可是韓絳還是稱疾求罷,最後以禮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許州。


    王安石手下,又走了一員悍將。


    乙未,彗出軫。


    趙頊都傻了,這還有完沒完了,老規矩,避殿,求詔。


    新法反對者們逮到機會,紛紛動筆。


    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禮,新法的強烈反對者,應詔上疏:「人事失於下,變象見於上……謂忠者為不忠,不賢者為賢……用力殫於溝瘠,取利究於園夫,足以幹陰陽而召星變。」


    呂公著應詔上疏曰:「使陛下有欲治之心而無致治之實,此任事之臣負陛下也……前日所舉以為至賢,而後日逐之以為至不肖……古之為政,初亦有不信於民者,若子產治鄭,一年而人怨之,三年而人歌之。」


    「陛下垂拱仰成,七年於此,然輿人之誦亦未有異於前日,陛下獨不察乎!」


    張方平應詔上疏曰:「新法行已六年,事之利害,非一二可悉。」


    「天地之變,人心實為之,故和氣不應,災異薦作,顧其事必有未協於民者矣。」


    「法既未協,事須必改;若又憚改,人將不堪,此臣所以為陛下痛心疾首,一夕而九興也!」


    禦史中丞鄧綰趕緊上書引流量,將汙水往呂惠卿身上潑:「凡民養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盡令疏實,則家有告訐之憂,人懷隱匿之慮。」


    「商賈通殖貨利,交易有無,或春有之而夏已盪析,或秋貯之而冬即散亡。公家簿書,何由拘錄,其勢安得不犯!」


    「徒使嚚訟者趨賞報怨,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


    請求停議手實法。


    什麽叫翻覆小人,鄧綰就是最佳樣板,一年前就你鼓吹得最起勁,當時你咋不說呢?!


    趙頊見事態又要擴大,趕緊叫停。


    幸好彗星也及時消失了,於是大赦天下,罷停手實之議,算是矇混過去。


    蘇油的上書卻顯得相當古怪,簡直可以說是皮裏陽秋。


    陛下,如今大宋剛割了幾百裏地給大遼,這地上的國家,誰大誰小如今都不好說了呢,所以天象到底應在哪個國家,同樣都還兩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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