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折製度,形成了對兩府的有力監督,更極大地滿足了趙頊對全國各地信息的掌握,極大地加強了他對國家的控製力。


    通過這項製度,趙頊還發現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人才。


    比如蘇軾,蘇轍,好吧這是早在仁宗朝就掛了號的了,如今河北各路州府在秘折中舉薦人才的時候,這兩個名字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密折推舉,不怕得罪中書,說話那就大膽很多。


    陝西那邊,司馬光的密折裏,主要是史書進展,還有邵雍張載,對理學義理的繼續深入挖掘……


    河北,文彥博舉薦了一個韜略之才——遊師雄。


    高遵裕那邊,將種誼和王厚誇上了天,然後還有一個文士——張舜民。


    張舜民本來並不出名,高遵裕一直將他當做小秘書來用。


    但是蘇軾在《時報》上刊載了一則小啟示,讓張舜民的名氣一下傳遍了大宋。


    主要是一首《賣花聲·過嶽陽樓》鬧的。


    「木葉下君山。空水漫漫。十分斟酒斂芳顏。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陽關。


    醉袖撫危欄。天淡雲閑。何人此路得生還。回首夕陽紅盡處,應是長安。」


    這首詞蘇油喜歡到了不行,坊間傳說是蘇軾外放南下的時候所作,風格也的確很相似。


    於是蘇油去信大蘇,到底是不是你寫的?


    大蘇看了也喜歡,多方打聽,發現是張舜民的詞。


    於是大蘇促狹地在汴京《時報》刊登了一則啟示:「向前嶽陽樓前賣花者,張芸叟也。」


    短短十三字,讓張舜民身價倍增,也足見大蘇如今的文壇號召力。


    兩浙路那邊,出了個蔡京,還有個何執中,曾布也不錯,這三人的施政能力非常突出,一個主抓農業,一個主抓鹽務,一個主抓銅冶,堪稱蘇明潤的得力助手。


    而文事上,有晏幾道,秦觀,晁補之,還有個賀鑄。


    仁性天生蘇明潤,當真是名不虛傳,賀鑄到了杭州,蘇油隆重接待,將事情給直接定性——《薄倖》這個詞牌,就是人家賀鑄賀方回所創!


    賀鑄當然不信,要蘇油也拿原曲出來聽聽,因為大宋如今也有不少詞牌,是字同牌不同的。


    蘇油擺擺手表示沒有這個必要,同樣在《兩浙新報》上刊登了一首啟示:「賀曲當前,蘇曲難後。」


    正在為戲劇《王昭君》發愁的原花魁小娘子周南,親自上門邀請賀鑄共同創作,賀鑄的名聲與張舜民一樣,一夜之間轟動江南。


    外交事務上,高麗王子義天大僧統偷渡前來杭州學習;蕃坊人民在鳳凰寺喜迎回回大師庫羅與艾爾普;日本重要政治勢力家族繼承人平正盛,求中土派遣高僧或者天師道高人,前去日本鎮壓厲鬼。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蘇油的匣子裝不下這麽多東西,每次寄來的都是一個大包裹,除了匣子裏的密折,還有《潮報》和《兩浙新報》兩份報紙,蘇油那邊半個月發給趙頊一次,積累起來可也是厚厚的一遝。


    但是讓趙頊啼笑皆非的是,《潮報》這份民間報紙,辦得認真嚴肅,轉登朝廷邸報,糾察奸弊,勸導農桑,教人向善,同時與豪強貪官汙吏作鬥爭,檢舉揭發,與民發聲不遺餘力。真當自己是白衣禦史了。


    而《兩浙新報》,這份明明是官方主辦的報紙,卻行文幽默,風趣詼諧,還有一種新奇的玩法,那就是不願意暴露身份者,可以用一些稀奇古怪的筆名投稿,一樣可以登載。


    其中就有一個叫荏桂的,時常投稿,還特別調皮,可謂嬉笑怒罵皆成文章。


    比如在嘲諷明因寺和尚泡尼姑事件上,這娃就特意寫了一首《一剪梅》。


    錦院紅香數丈秋,花正清幽,月正清幽。


    輕妝冰簟怯停眸,靜體無由,動體無由。


    新蕊何堪競夜求,愛縱難休,怨縱難休。


    合歡釧臂綰風流,君也光頭,妾也光頭。


    趙頊第一次見到這首詞的時候正在試喝一起送來的咖啡,當場就笑噴了,被嗆得連連咳嗽,對章惇笑罵道:「咳咳咳……這杭州文人也實在是太缺德了!蘇明潤他怎麽就不管管,還堂而皇之地給登載了!」


    章惇不好在君前失儀,憋笑憋得吭哧吭哧的,滿臉通紅賊難受:「還能有誰?這筆名就起得古怪……荏桂是什麽?那是一味藥材,還有個別名叫紫蘇!陛下,你說還能是誰?」


    趙頊恍然大悟,笑得肚子都痛了,隻好拿手捂著:「哈哈哈哈跑不了他,服紫袍,還姓蘇,滿杭州城就一位!這也太促狹了點吧?!哈哈哈哈……詞牌也用得好,和尚尼姑的頭髮,可不是一剪沒!哈哈哈哈……」


    可以說,每半個月看一回過期的《兩浙新報》,是趙頊為數不多的快樂之一。


    想到這裏,趙頊不由得微笑,內侍張誠一進來了:「官家,今晚何處歇?」


    趙頊想了想:「我去看看皇後,眼看就要年底,除了後宮,慈善那一攤子也是事務繁多,幾個女人還倔得很,我得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張誠一笑道:「幾位貴人知道官家如此體恤愛惜,心中必定是歡喜的。」


    趙頊問道:「蜀國長公主又病了?」


    張誠一斂容:「兩浙大旱,陛下避殿減膳,公主說她奉賜皆出公上,固應同其僳戚。因此與官家相同,有了小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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