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石薇已經對蘇油莫名其妙的未卜先知有些免役了,蘇油的暗示,在她那裏基本就是明示。


    蘇油給扁罐蓋好小被子,夫妻倆繼續散步:「可能會讓你們少做一些培養的工作,節約一些時間。不過你可不能去,把小扁罐惹上不是鬧著玩的,這事情讓出過麻子的師兄們去好了。」


    石薇就忍不住笑:「天師哥哥來信,說你靡費道功。」


    蘇油也笑了:「我又不是聖賢,一凡夫俗子而已,程簽判那樣過家門不入的事情,我可做不到。」


    石薇說道:「你是壓根就不會讓那些事情發生。」


    夫妻倆說得是程顥搶險救災的事情。


    黃河在澶州曹村埽決口,當時的僉判程顥正在百裏外救護小吳埽,州轉運使劉渙急告程顥,程顥一夜馳至。


    劉渙正在河橋等他,程顥對劉渙說道:「曹村決口,京城就危急了。臣子之分,身可塞亦所當為,請盡以廂兵見付,如果我們犧牲了,公當親率禁兵以繼之。」


    劉渙直接將自己的印信交給程顥:「君自用之。」


    程顥得印,不暇入城省親,徑走決堤上,激勵士卒:「朝廷養你們,正為今日緩急!曹村決則注京城,吾與爾輩以身扞之!」


    眾皆感激自效。


    於是程顥命善泅者強渡決口,引大索牽引軍士過去,兩岸並進,幾天後終於成功堵住了決口。


    蘇油嘆氣:「河北鄆州,同樣遭遇大水,他們事先防範得當,物資準備充分,因此有驚無險。」


    「你說得對,這些事情,提前很久就該做起來的,等到真到了眼前,那可就太晚了……」


    九月,辛卯,大享明堂,以英宗配。赦天下。內外官進秩有差。


    蘇油再次堅決謝絕了恩賞,推功於下,陝西路治下各州府,收入增加,民生安定,是地方太守,知縣們的功勞。


    朝廷的新政又下來了,王安石賣國有資產嚐到了甜頭,將諸路官方的坊,場,河渡,募人承買,收取其利。


    一歲得錢六百九十八萬餘緡,穀帛九十七萬石、匹有奇。


    除了陝西油田,秦州銅礦,蘇油指示,發達地區爭奪激烈,我們不用參與。


    四通商號,主要購買荊湖南北路的各渡口,榷場,以及新開的田畝,還有徐州的鐵場。


    最重要的,是一處欠發達地區——鬆江。


    鬆江就是長江出海口,如今的長江衝擊平原還沒有向東擴展,後世的上海市,如今還是海中的一片汪洋。


    漕運現在主要靠內河,就連近海路都沒有完全開發出來,因此鬆江地區主要還是農業為主,尤其出好白菜。


    但是蘇油卻覺得開始提前布局了,今後經營河北,海運是必須依靠的,到時候鬆江的重要性,將遠遠超過揚州,杭州。甚至比運河還要重要。


    王韶收服包順後,蘇油指示他暫緩進取,十二萬丁帳,須得好好安排消化,暫時不能再給董氈更大的刺激。


    種諤被編管華州後,蘇油和他一直存在書信往來,安慰他不要喪氣,同時將在陝西和永興軍路進行的軍製改革和他探討。


    種諤手下的將領如燕達等人,都靠蘇油的庇護度過了難關。


    十月,蘇油同時上書朝堂,將在永興軍路做好準備,明年開春,是大宋出去欺負夏人的最好時機!


    請求調種諤為自己參軍,重啟橫山攻略!


    ……


    汴京,王安石宅。


    王安石明顯老了一截,孤獨的堅持,不是在趙頊跟前說起來那麽容易。


    身邊的人,不是知己;知己之人,早已反目。


    朝廷今年的收益,盈餘高達一千七百多萬貫,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但是王安石卻高興不起來。


    蘇油的奏章,就像一根尖銳的刺,時時紮著他的心。


    使節私下考察回來報告的結果,有些東西不在書麵上。


    有些事情,不能讓陛下知道。


    不少州縣,將青苗貸放下去後,不再管理,連第二年的放貸動作都省了,每年收利息就是,可以永遠收下去。


    這不就等於是變相增加民賦?!


    免役錢,本來是上三等戶的事情,可到了地方上,除了陝西,幾乎無一例外地擴大到所有五等人戶頭上,這不還是等於變相增加民賦?!


    第六百一十六章 都難


    弟弟王安國,西京教授任滿回京,擔任崇文院校書。


    趙頊賜對,問道:「漢文帝何如主?」


    王安國回答:「三代以後未有也。」


    趙頊說道:「然而其才,並不能立法更製。」


    王安國回答:「文帝入京,定變俄頃,恐怕並不是無才。即位後用賈誼之言,待群臣有節,專務以德化民,海內興於禮樂,所以文帝比一般帝王,才能怕還要高出一等。」


    趙頊又道:「王猛佐苻堅,以蕞爾小國政令必行,故而能大;今天下之大,不能使人,是什麽原因呢?」


    王安國回答:「王猛教苻堅以峻刑,致秦祚不傳二世,哪裏值得效仿?陛下如此詢問,必定是有小人誤導陛下。」


    「誠以堯、舜、三代為法,天下豈有不從者乎?」


    趙頊再問:「卿兄秉政,外論謂何?」


    曰:「恨知人不明,聚斂太急。」


    趙頊不開心了。


    家中支持自己變法主張的,除了自己兒子,更無一人。弟弟們還時時力諫,認為天下洶洶不樂新法,皆歸咎於自家,恐為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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