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榷就是國家作為商業主體參與到經濟活動中,壟斷一些行業,薛向認為這是一種能夠為國家快速提升收入的辦法,因此才大力支持王安石。


    幾人都是陝西任職出來的經濟能手,雖然如今有些分歧,但是交情也還算不錯,韓絳此次來就是替王安石說項。


    或者說,利益交換。


    蘇油在嵩陽書院設宴款待。


    兩人聊天自然會聊到薛向,蘇油就不免吐槽:「薛公如今倒是開心了,江浙荊淮發運司,搞得風生水起,讓我在蜀中商人那裏背上反覆的罵名。」


    這就是瞎扯淡了,六十萬貫反手投資軍器監,大賺特賺不說,還與樞密院和皇家都攀上了關係,不比解鹽強?


    不過這不妨礙蘇油拿著薛向用解鹽做本的不地道行為說事。


    韓家人很搞笑。


    韓絳,韓維,韓縝三兄弟,父親是名臣參知政事太子太保韓億,母親是名相王旦之女,然後韓維是趙頊東宮老臣,屬於趙頊的鐵桿。先是大力推薦王安石,其後又反對變法。


    然後剩下兄弟倆都是王安石同年,韓絳還是第三名探花,都成了變法派。


    不知道是不是韓家家法,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


    這種現象世家大族中其實很普遍,比如王安石和王安國,王安禮兄弟。


    更誇張的是呂嘉問,盜竊從祖呂公弼論新法奏稿,跑去投靠王安石,被呂公弼以逐出家門,呂氏號為「家賊」。


    韓絳苦笑道:「老薛現在苦不堪言,明潤你還真當發運使是好差事?」


    薛老頭其實吃虧在出身,祖蔭斜封,而且是沾爺爺的光,還不是什麽大官,還是丁謂的手下,所以嗬嗬嗬,天生反派,連士大夫階層都進不去。


    他其實挺感激王安石的,雖然按照大宋傳統,一入發運司,基本上就再也出不來了。


    發運司也是一把爛帳,甚至比計司漕運還要爛。


    老頭一到任,就發現發運司沉船事故多得莫名其妙。


    剛開始老頭以為是船隻多年沒有更換的問題,但是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因為沒有上進之道,所以發運司的胥吏們就剩下一件事情可以做——貪汙!


    將一船糧食開到某地分贓,然後把船沉掉報損!


    大利可圖的發運航段,被有權有勢的人把持,那些運一次虧一次的地方,被強行攤派給小船戶。


    發運司的船被官員大量挪為私用,再加上蘇油寫信給他提到的那些均輸法的問題,老頭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幹才就是幹才。


    「向募客舟分載,以相督察;


    官舟悉奪畀屬州,諸運皆詣本曹受遣;


    以地有美惡,利有重輕,為立等式,用所漕物為誅賞。」


    引入競爭,加強監督,統一調度,明確獎懲條例,幾板斧下來,愣是將四路發運事務給撐住了,這一點蘇油都不得不佩服。


    但是蘇油還嘴硬:「自找的辛苦,我告訴你他將那些破船全部賣掉,搞運輸招投標,他就是不幹。」


    韓絳說道:「你可得了吧,那還不是全便宜了你眉山縱帆船?那麽多船工怎麽辦?」


    蘇油說道:「正好運廂軍去荊湖種地!」


    韓絳說道:「打住!就這樣中書都苦不堪言,你還想讓軍方也鬧起來?先緩緩吧。」


    停了一下,韓絳對蘇油道:「明潤,你是不是對參政有意見?」


    蘇油笑道:「我與參政同時入京,當時有君子協定。不過如今好像有人打算破壞它。」


    韓絳擺手:「你別鬧!參政的意思,是他對此事並不知情,不過大蘇處處阻撓新法,譏諷當朝,也是不爭的事實。」


    蘇油說道:「那正好了,異論相攪,祖宗成法,做禦史的最佳人選。」


    韓絳一腦門子黑線:「還嫌朝堂不夠鬧騰?」


    蘇油悻悻道:「不鬧騰的還不是一樣被你們欺負?」


    「又來了!說了不是參政的意思!」說完韓絳感覺自己語氣有些重,緩和了一下語氣:「明潤,讓大蘇外任如何?」


    蘇油說道:「參政,中書堂除,我可不敢幹預。」


    韓絳取出一封摺子交給蘇油,蘇油打開一看,是蘇軾自請出外的奏章。


    蘇油看了,說道:「看看,這就是我蘇家的人品。」


    韓絳揮揮手,表示你給老子收起這一套,這是例行規矩好不好?!說道:「大宋如今……先說好蜀中是不能回去的,成都府一任出來就是進計司。」


    「台諫,計司,司農寺,這幾處是推行新法的核心之處,絕對絕對不行,兩年後都不行。」


    蘇油說道:「參政你要講道理,我家大蘇製科第三,館閣試第三,你們要真弄他去窮鄉僻壤,那我可要推薦他再試館閣了,到時候看誰丟臉。」


    蘇油如今是也是學士,還真有這資格,而且以蘇家的人緣,再找四個大佬章推,啊不舉薦,那也是分分鍾的事情。


    韓絳嘆氣:「陳述古已經去知杭州了,趙閱道去了青州,歐陽學士在蔡州,還有老張……老張不算,他已經收了個包袱了……總之這幾位都對子瞻格外看重,明潤,要不……杭州通判?」


    蘇油說道:「按子瞻的履歷,應當是知州才對。」


    韓絳說道:「知州當然可以,但是明潤,真給知州,會不會害了子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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