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身邊隻剩下一個武士,對手也組成了一個三人的集群,山下的馬蹄聲響起,傳入了總管的耳朵。


    總管血戰良久,手刃了六七人,已經是強弩之末,對方一刀狠狠劈下,衛士上前揮刀擋住,總管正要引劍前刺,卻被對手抓住了手腕,第三名對手見有機可乘,狠狠就是一刀剁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山腳林邊卻又有一匹雜色五花馬沖了出來,當先騎手引弓發箭,「噗」的一聲正中那名對手的太陽穴。


    總管不待抓住他手腕的對手揮刀,身體前撞,將對手撲倒在地,左手拔出匕首,猛然刺進對方的左肺。


    看著對手口鼻中噴出鮮血,總管起身大喊:「援兵到了!兄弟們援兵到了!」


    步跋子們頓時士氣大振,齊聲吶喊,轉眼又砍倒數人。


    五花馬上那名壯漢側身攔住山路,停在馱馬群的後麵,混沒有對身後山坡上的戰況再看一眼,隻冷冷地看著前方騎兵先頭部隊。


    然後,引弓,發箭。


    羽箭去勢峻急,衝鋒的集骨溪部先頭騎兵大失所料,眉心正中立時被一支古怪的長箭射透。


    長箭有三片尾羽,兩白一紅。


    對麵的騎兵也連忙引弓發箭,企圖將這擋路的傢夥幹掉。


    不過一奔一停,雙方距離尚遠,對手射來的羽箭力弱不說,準頭還差,隻有兩三支插在了馱馬的馱包上麵。


    而漢子的羽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七十步內的山道上,轉眼便躺倒了十來具屍首。


    連珠箭!


    集骨溪部的攻擊勢頭頓時一滯,後邊的騎手,都遠遠地來回控馬,不敢再進入壯漢的射程範圍裏。


    身後的戰鬥聲漸漸弱了,壯漢嘴角扯出一個微笑,西夏步跋子,遭遇伏擊還能有如此戰力,鬥誌不懈,真是名不虛傳。


    山頂上想起了一聲呼哨,遠處骨溪蠻知道盟友撤退了,打劫再也無望,紛紛撥馬遠遁。


    總管揮刀狂呼:「李文釗!總有一日取你的狗頭!」


    山頂上那年輕人已經撥馬,聞言輕蔑地一笑:「虧了梁家還是漢人,粗鄙無文。」


    ……


    一場遭遇戰很快結束了,五花馬緩步來到坡上,大漢將弓放入弓囊,跳下馬來,從騎鞍後麵取出一個包裹:「還受傷了?」


    總管躺在地上呼呼喘氣:「多謝……多謝壯士搭救之恩。」


    那大漢遞給總管一根棗木枚,:「銜上,別說話。」


    總管二話不說,接過來咬住。


    大漢撕開總管的衣物,露出肋下深深的傷口:「還好,沒透,接下來有些疼,你忍著點。」


    說完將一杯充滿酒香的液體淋在了總管的傷口上。


    總管一身悶哼,額頭青筋暴起,眼睛都快要鼓了出來。


    大漢讚許地看了總管一眼:「好漢子!接下來我會用羊腸線給你的傷口縫合,這個不算太疼,保你一個月後又能生龍活虎。」


    總管額頭上冷汗淋漓,卻是狠狠地點了一下頭。


    大漢將傷口縫合,然後撒上一種清香清涼的藥粉,用紗布給總管纏好,這才去幫助其餘傷員。


    不知道為何,大漢眼中那種淡然的眼神,讓步跋子們感覺他雖然在救人,卻一點沒有把性命看在眼裏的仁慈。


    不光是對別人,對自己也是如此,之前和騎兵對射的時候,幾枝羽箭就落在離漢子咫尺的位置,漢子都不管不顧,隻有確定會射到身上那些,漢子才用弓稍輕輕撥去。


    山坡上,因為這漢子的來回走動,號呼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就好像一頭狼王,對群狼有鎮壓和安撫的作用那樣。


    諸事料理完畢,那漢子這才來到總管身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們要去哪裏?我送你們。」


    ……


    天都山,夏主行宮。


    嵬名浪遇看著手裏的漢文簡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是元昊的弟弟,雖然還擔任著都統軍,精通兵法,熟諳邊事。可越是這樣,越是隱隱有些擔憂。


    如今老將們逐漸凋零,當年好水川跟著大王連場大戰,用血汗拚殺出二十六州的元勛們,所剩已經不多。


    少主登基,皇後和她那些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燈,他身為皇叔,是真擔心大白高國的國柄旁落。


    少主的進取之心他很清楚,莽撞不是毛病,反覆也不是毛病,這本身就是黨項人的生存方式。


    當年三代英主,不就是在夾縫中左右逢源,左右衝撞,才硬生生撞出了這一片天地嗎?


    收軍權也不是毛病,自己也不是不願意交權,但是少主……太急了。


    自己一旦將軍權交出去,軍中新的一代將才還沒有成長起來,巨大的權力真空,誰來填充?


    四方都是強敵,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兀卒的意思很清楚了,他是不會容忍有一個手握重兵的皇叔的,這才將他打發來天都山,他自己在各處巡遊出擊,不斷的吸納部落將士到他自己的麾下。


    去年兀卒一邊去信大宋,求取《九經》,《唐史》,《冊府元龜》,任用叛逃的漢人文士景洵,仿遼朝設置漢官,穿漢服行漢禮。


    同時駐兵古渭,征伐六穀諸藩,招誘大宋陝西熟戶投奔西夏。


    西夏國勢,又有了振作景象。


    文事統治上效仿宋遼,嵬名浪遇沒有意見,相反認為是不錯的舉措,但是軍事上仿照宋國給自己派來一個監軍,還是梁家子弟,嵬名浪遇無論如何都不會認為這是對西夏軍力有利的行為,更不會將之解讀成一種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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