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如果蕭計相沒有搜出他要的東西,一來請諸位給老夫做個見證,二來,拿下他,各位也可以將功補過。」


    軍士們其實還是相信王經的,因為王經和蕭托輝的口碑,在遼國官場上,被官員們渲染之後,也有不少傳到他們的耳朵裏。


    他們也知道,手上的鐵器,平日領到的錢糧,幾乎皆是出自婆娑嶺和長春遼陽,其實就是麵前這胖老頭的功勞。


    現在見王經態度如此和煦,一名軍士就大著膽子道:「丞相,蕭計相手裏還有金牌……」


    王經依舊攏著袖子,看著書房的大門,好像在自言自語一般:「放心,等他出來,自己都會交出金牌。」


    說到這裏,王經低下了頭:「畢竟,咱們都是陛下的鷹犬……」


    不多一陣,書房裏邊傳來興奮的聲音:「計相,找到了!果然有間密室!」


    院中眾人都是驚疑不定,然而沒一會兒,卻聽見蕭托輝驚怒的聲音:「怎麽可能?!怎麽會是這些東西……不可能……不可能!」


    緊跟著,書房裏響起了推倒書架,摔碎瓷器的聲音。


    一名侍衛來到王經身側:「相公……」


    王經安然不動,隻嘆息了一聲:「讓他盡興吧,將死之人,還不得盡興一次?」


    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誰是大爺


    終於,書房裏安靜了下來。


    蕭托輝的侍衛和王經的侍衛也從書房裏退了出來。


    看著院中老神在在的王經,蕭托輝的侍衛們膽戰心驚,而王經的侍衛們,卻是一臉的尷尬。


    王經懶得搭理他們,來到書房門口:「蕭計相,出來吧。」


    「也不要想著在裏邊自盡,不論老夫,就是陛下那裏,也不能因你被上汙名。」


    又過了一陣,蕭托輝從書房中走了出來,看樣子還整理過衣冠,神色也重新平靜,隻對王經說道:「相公好手段。」


    王經麵無表情:「我不明白計相在說什麽。那麵金牌,計相是想要繼續自己留著,還是交於老夫暫管?」


    蕭托輝也沒有猶豫,從袖中取出金牌,遞了過去。


    王經將金牌輕輕接過。


    被挾持的那麽侍衛見狀立馬跪了下來:「我招!我全招!是蕭計相讓我將李管事誘入花園假山之後刺殺的……他說,他說這是為陛下立下大功,事後會有升賞!」


    王經和藹地對他說道:「這些等大理寺的人前來,你慢慢與他們細說不遲。你放心,此事絕不牽累無辜,之前老夫說過的話,算數。」


    說完對周圍軍士們道:「大家都聽蕭製使指揮,先送計相去安歇吧。馬三,將書房收拾一下,老夫要寫彈章。」


    眾人都退了出去,院中的親眷家小們這才敢號哭發聲,一時間各種亂七八糟。


    王經皺起了眉頭,大喝一聲:「都給我安靜!」


    院中頓時鴉雀無聲。


    王經長出了一口氣:「事情都過去了,還號什麽喪?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


    馬三的動作還是快,書房很快便收拾了出來。


    當晚,王經寫完彈章,才對已經被招至書房伺候的馬三問道:「你替大宋做密諜,多長時間了?」


    馬三躬身道:「回相爺話,在回遼的路上,當時的張使臣便招攬了小的。」


    說完又解釋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前幾年四十三節度拿著暗號來找我,說是要給相爺你安排一條通道。不過能不用最好不用,也最好別讓相爺知道,免得給相爺你惹麻煩。」


    「沒做什麽?沒做什麽卻把那幾本帳冊,交給了節度?」


    馬三說道:「是,小人也是沒辦法,當年管不住褲襠,在宋國尋了親,生了娃,這不拿著人家的俸祿,總要辦點事情嗎?」


    「不過相爺放心,節度說了,這幾本賄賂宗室和北院高官的帳冊,還有南院官員們的把柄,和他與相爺的……生意相比,連毛毛雨都算不上,讓我悄悄放了回去。」


    「前幾日節度收到密報,說蕭計相要對相爺你動手,讓我趕緊將帳冊取出來,否則相爺你會有大麻煩。」


    「節度說宋遼是兄弟之邦,相爺你又是大遼的頂樑柱,南部諸州都指著相爺你過日子呢,若是讓蕭計相得計,大遼南部肯定會糜爛。」


    「小的是顯州人,也不希望自己家鄉變成節度說的那個樣子,所以……」


    王經將手裏的毛筆交給他淘洗,說道:「別把自己說得那麽高尚,你是密諜,宋朝的密諜。」


    馬三低下了頭淘寫起毛筆:「可是節度說,宋國和遼國,也是有共同利益的。至少,與遼國南部諸州,是有共同利益的。」


    「共同利益……」王經拿起自己的奏章檢查:「這是宋朝司徒造出來的新詞兒吧?」


    「我也不知道啊。」馬三說道:「不過節度說遼國的南部諸州,其實更像宋國,北部……」


    「繼續說。」王經掃了幾眼奏章,沒發現什麽毛病,又端起了茶碗:「我其實挺喜歡聽聽他國之人對遼國的看法,今天這機會也算是難得。」


    馬三說道:「相爺可別介意,我也隻是聽節度、商賈們偶爾說起過。節度說遼國的南北分治,其實就是南人出錢糧,北人出兵馬,南人養北人,北人衛南人。」


    王經不禁莞爾:「這話是糙了點,簡單了點,不過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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