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梁屹多埋、嵬名濟、家梁,率領夏國百官,身著孝服,扶持著秉常的靈柩棺木,等待著蘇油,李舜舉,高遵裕的到來。


    嵬名濟顫顫巍巍地遞上秉常的印璽、金符,等待李舜舉接收。


    李舜舉搖頭,好言勸慰道:「《左傳》記錄,許男降楚成王,麵縛,銜璧,大夫衰絰,士輿梓。」


    「情形和今日很像,但是實際上是不同的。」


    「夏國不是投降,大宋也不是征伐。」


    「現在的局麵,是夏國權相囚禁君上,一再挑釁攻打大宋造成的,責任全在梁乙埋身上。」


    「其後母子之間,又有不忍言之事,出於禮法,大宋才不得已削了後任者的王爵。」


    「但是存亡繼絕的宗主責任,大宋不會丟棄;安撫夏國百姓的責任,大宋不會丟棄;培養和教育郡王,以及憫王遺腹子的責任,大宋不會丟棄。」


    「如今叛逆已經授首,戰爭已然結束,憫王遺詔中,有圖歸華夏之語,便是將夏國託付給了宗主。」


    「所以今日不是受降,是為憫王舉哀,安葬國主之後,還要為此次死難中的宋夏兩國戰士、百姓舉哀,為他們舉行盛大的法事。」


    「之後,大宋會宣布接管夏國現有疆土,依宋製治理這片區域,還二十六郡百姓以太平。」


    「之後,我們會讓二十六郡百姓,不再受權臣苛法的盤剝與刁難,努力恢復,過上更好的日子。」


    「現在我代表陛下,宣讀給夏國臣民的詔書。」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崛起中的帝國


    所有夏國官員都跪了下來。


    這封詔書趙頊本來是讓章惇寫的,結果知製誥章惇拒絕按李舜舉剛剛說的那意思草詔。


    他認為大宋對西夏就是征服,正應當藉此機會宣威四夷,於是將一封詔書寫得慷慨激越,痛罵西夏辜恩悖義,狼子野心,天軍一到,「蟻穴無遺」。


    這明顯不符合蘇油安綏夏人的要求,趙頊說製誥這樣要不得。


    章惇臭脾氣一上來,嗬嗬嗬對不起,陛下和國公要我寫的那種文章,老章我這輩子都學不會。


    趙頊也沒辦法,看了一圈,算了,蔡京你來吧。


    這娃以祭告太廟之議,撓著了趙頊的心頭癢癢,書法又好,脾氣又好,文采也不錯,本來就是知製誥的最佳人選。


    蔡京當然順從趙頊和國公的意思,揮毫立就。


    文章寫得很漂亮,將罪責都推到了梁乙埋的身上,將梁太後的死歸於巧合,將秉常的死歸於天意,將夏國削爵歸於為了維護禮法的尊嚴,將大宋陛下對夏國百姓同情,寫得哀回百轉。


    不知道夏國的舊臣們心底裏是如何想的,但是至少表麵上,都被這道詔書感動得涕淚縱橫,高呼聖天子萬歲。


    詔書讀罷,蘇油從文殊奴懷中接過幹順抱著,然後李舜舉才接受了夏國符璽,表示這是代幹順接收的,之後由山陵使家梁帶領百官,扶著秉常的棺木,向祁連山夏王陵區行去。


    與此同時,興慶府北麵,一支三千多人的騎兵,簇擁著一輛宋人的輕便四輪馬車,朝賀蘭山大陷穀進發。


    仁多保忠小心護送著馬車過了唐徠渠的河梁之後,一把扯下頭上的白麻丟入河渠當中,朝著興慶府的城牆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白麻布條在風雪中飄飄蕩蕩,最終落入河渠當中,在渠水中翻滾著,舞蹈著,漸漸沒入渠水,載浮載沉地向下遊流去,最後消失在渠水裏。


    嵬名氏的西夏王朝,就如同這白麻布條一般,從此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之中。


    ……


    元豐五年元日,寧夏都轉運司成立,少師,蜀國公蘇油,以集賢殿大學士,少師之尊,充寧夏三路都轉運使。


    西平候,左武衛大將軍,河西節度使家梁,任寧夏三路提點刑獄公事,提點河西路管內處置等使。


    黨項八部,細封氏,賜裴姓。


    費聽氏,賜蕭姓。


    往利氏,賜陳姓。


    頗超氏,賜封姓。


    野利氏,賜杜姓。


    房當氏,賜房姓。


    米禽氏,賜馬姓。


    拓跋氏,也就是元昊自封的嵬名氏,恢復唐朝的賜封,李姓。


    除了拓跋氏,其餘七家姓氏,都是來自唐代太宗的名相。


    象徵夏國國祚的符、璽、冠、冕、車、服,並二十六郡戶籍、地冊,連同秉常遺表,以及前夏國禮部尚書嵬名濟代幹順作的謝表,之前就已經被火速送往汴京。


    王珪在大朝會上,宣讀了賀表和秉常遺詔,正式宣布了大宋對西夏舊疆的絕對主權。


    經過所有人的努力,大宋終於在元豐五年到來之前,克復興靈,將河套河西,漠南漠北,盡數收入宋土。


    消息一出,天下歡騰。


    元月初五日,趙頊帶著剛滿五歲的兒子趙煦,率領群臣百官,進謁太廟,獻上夏國的符璽,金劍。


    這中間還發生過一個小插曲,蔡京安排了一個獻虜環節,王珪和呂公著以為不妥,夏國俘虜窮凶極惡,這是小皇子第一次參加國家政治活動,還是個小娃娃,擔心他被嚇著了失了儀態。


    趙頊就問趙煦:「你害怕嗎?」


    趙煦反問:「夏人是人嗎?」


    趙頊愣了一下:「當然是人啦。」


    趙煦說道:「扁罐哥哥給我的圖冊裏,新宋洲的土人不穿衣服,用骨頭做裝飾,穿鼻子,我當時看了害怕,扁罐哥哥便帶我去了二十一節度翁翁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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