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從碎步小跑變成高速奔馳:「番細皇,初出生時有二齒,長大一身負十吉,阿媽為始金銀腹,善根不絕字嵬名……」


    種鄂站在箱車之後,冷冷地看著向箱車車陣衝擊過來的散亂騎軍:「徒負初勇,未足一戰。」


    戰車依託兩側山坡,已經在夏人攻近四百步之內時,快速構成了一個炎月大陣。


    鶴脛弩手們紛紛登上箱車,等待收割前方奔馳而來的生命。


    車陣之後,劉昌祚下得馬來,三千驍銳重騎,開始在豹捷和虎翼兩軍戰士的幫助下披掛重甲。


    「七乘伴導來為帝,號召大地彌藥孰不附……」


    歌聲到這裏便被打斷了,準確的說,是被更大的合唱壓了下去。


    兩側山坡上,童貫與孫能各帶兩千五百新軍,開始了自由交叉射擊。


    銃聲集體射擊巨大聲響,通過山穀的放大效應,將夏人的悲歌完全壓製了下去,無數夏軍馬匹踉蹌栽倒,馬上夏人摔倒在雪地當中,很多便永遠爬不起來。


    孫能在神機銃的硝煙和巨響中大喊:「銃口抬高!射人!都特娘的先射人!」


    這是一場悲壯的戰鬥,五萬已經虛弱的夏人,騎著他們在凜冬中同樣虛弱到極點的馬匹,在漫天大雪中向宋軍陣地發起決死衝鋒!


    哪怕明知道那是一口恐怖的陷阱!


    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了生路!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臨終對話


    車陣之前有鹿角,這是種鄂從宋軍多年來以步對騎的經驗中吸取過來的。


    以步對騎的方法很多,僅陣前擺放的攔阻設施,《武經總要》裏就記錄了木叉、沙欄、拒馬、鹿角等很多種。


    遠程則用弩射擊,弩包括各種力道和射程的馬黃、克頭、鍬頭、神勁、神臂等配置。


    待到馬軍陷於拒馬之後,弩兵棄弩,和步軍一起,又在旁牌的掩護下,用標槍,陌刀、棹刀、訶黎棒、鉤鐮之類予以殺傷。


    此外還有伏槍,提頭索,絆索,陷馬阱,踢圈,狼牙板等諸多五花八門的方式。


    但是人家騎射大軍也不是傻子,對付這些古怪的花色非常簡單,就是圍一部而不攻,造成必救之勢,然後利用騎兵的速度優勢,伏擊消滅行進中的援軍,最後讓被圍部隊缺水缺糧缺箭,再用輕騎環射,讓守軍損失到陣型稀薄,又用重騎撞陣,使守軍喪失士氣而崩潰,最終利用速度優勢追殺潰軍,擴大戰果。


    這種戰法,在冷兵器時代的野戰中,步軍幾乎沒有勝利的可能。


    蘇油來了,給華夏一族點開了熱武器的金手指,射程和威力,足以抵消騎軍速度和突然性優勢的金手指。


    同時他也非常重視騎兵的發展,但是他似乎並不重視騎軍的個人勇武,他隻要求部隊能夠擁有和敵人差近的速度,認為隻要做到這條,配合火器,大宋就已經穩贏了。


    種鄂對國公的佩服幾乎可以說是五體投地,但是就這一條,他實在是無法接受。


    自己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才戰勝了心魔,圓融了心境,成為無懼的統帥。


    現在涪國公你狗狗祟祟地跑來跟我說,個人的勇武,特娘的並不重要?!


    看著陣前如稻草一般被彈道紛紛割倒的夏人,種鄂心底升起一種可怕的想法,夏人的勇武在巨大的軍器代差跟前,除了擴大自己的戰果,好像……真的……並不是那麽的重要?


    中軍的鶴脛弩開始發射,百步之內的威力,不弱於神機銃。


    伏虜炮也開始轟鳴起來,為了配合神機銃和鶴脛弩的節奏,用巨大的爆炸將夏人騎兵的洪流強行阻斷成幾截。


    新型的鹿角是沈括研發,四通製造的,這種鹿角本身並沒有抵抗騎軍的能力,它們所起到的,不過是支柱的作用。


    歹毒的是鹿角之間的那些鐵絲網。


    盡管在密集的攻擊下,夏人的騎軍還是無可避免地在鐵絲網前聚集起來。


    箱車間的大將軍炮開始轟鳴,為狂射的弩軍清空射界。


    協裹著巨大動能的鐵砂,鐵釘,呈扇麵被黑火藥推送出去。這種早已被宋軍淘汰的初代產品,曾經被蘇油稱為子母銃的東西,在種鄂的靈活運用下,竟然發揮出了比霹靂炮還要厲害的威力。


    畢竟霹靂炮之類的重火力都有一個巨大的毛病——射程過遠。


    用於攻城拔寨,襲擊軍營大陣算是神器,但是用來消滅抵近之敵,清場效果還遠不如球墨鑄鐵子母銃來得高效。


    每一次發射,鐵砂便會將車陣前方三十步鐵絲網外的夏人清掃出一條血路。


    絕望的夏人在鐵絲網前用刀斧劈砍,希望能夠開通一條通路,不少英勇的老年夏人,不惜以身軀阻擋宋軍的弩矢,將自己的屍體掛在鐵絲網上,成為同袍的階梯。


    無數夏人放棄了馬匹,踏著自己人馬的屍首,越過鐵絲網,朝車陣撲來。


    然而等待著他們的,是鶴脛弩,子母銃和無數的手拋式震天雷。


    陣地前的積雪,被子母銃口帶起的氣流吹成了蒸汽,濃霧和雪花阻擋了宋軍將士的視線,隻能聽見前方的爆炸和慘呼。


    偶爾有殘肢斷臂和一些武器零件,被伏虜炮彈的爆炸拋飛出來,劈裏啪啦地打在廂車的車壁之上。


    夏人曾經倚以為傲的勇武和野蠻,如今顯得那樣的徒勞和脆弱。


    升任種諤親兵的郭二蛋,執掌著中軍帥旗,他扭頭看了一眼神色堅定的大帥,訝異地發現,落在大帥皮毛領子上雪花,有一些竟然是粉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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