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戲法讓梁屹多埋大感有趣,一個人麵前的木盆裏養著漂亮的金魚,最神奇的是金魚還能隨著那人的手勢變換陣列,還能在水中玩出過圈,交織等動作,簡直是匪夷所思,不知道怎麽訓練出來的。


    蘇油笑著解釋:「這個不算啥,汴京城中還有訓蜂訓蝶的行家,那才真是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了。」


    梁屹多埋感嘆道:「大宋奇人異事可真是太多。」


    兩人一路玩賞,來到了古玩區,蘇油彎腰拿起東西來鑑賞,一邊對梁屹多埋說道:「河西自古乃是中西走廊,那裏的文物留存也應當很多吧啊?」


    梁屹多埋說道:「諸佛造像是很多的,還有一些中原傳過去的玉器,不過沒法和大朝會上所見的幾件巧奪天工的相比。」


    見蘇油拿著一個翠玉銅蓋的小香爐愛不釋手,便問商販:「這個香爐怎麽賣?」


    小商販嗬嗬一笑:「不賣。」


    梁屹多埋怒了,要在西夏,這個小商販就不用活了:「不賣你如何擺出來?」


    蘇油笑道:「梁兄不知道大宋的習俗,這幾天都是這樣的套路。」


    說完對小商販說道:「你定價幾何?」


    商販說道:「五貫。」


    蘇油搖頭:「瞎說,你這蓋子都是後配做舊的,拋開蓋子,爐子也出不了僖宗以前,怎麽值得了五貫?也就是品相還不錯,在幾個行家手裏傳過,不是新出土的,三貫足已。」


    小商販笑道:「官人這就是不知道行情了,陛下今年在朝會上展示了文物,上三代的!連帶著京中古器都漲了起來,小人攤子上這玩意兒要擱在去年萬姓集上,兩貫半我一句不說你拿走,到了今天,五貫是真少不了。」


    蘇油說道:「原配的蓋子拿出來,我認你這五貫,現在隻有半個,值不了這麽多。」


    「這貨放手上就是貨,出了手才是錢,三貫錢也是合家一個月的嚼穀,能出手就出了吧,要不然我這一放手,你又得等猴年馬月去了。」


    小販想了一下:「那客官是要關撲還是定買?」


    梁屹多埋幾曾見過這般市井上唇槍舌劍的討價還價,一時間都看得愣住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關撲


    就見蘇油搖頭說道:「我從不關撲。」


    小販說道:「那沒辦法了,要不客官你請別處再看看?」


    蘇油正要將翠玉爐放下,梁屹多埋卻問道:「關撲如何?定買又如何?」


    小販說道:「定買一文錢也不少。關撲就是搏純,射獅子。這翠玉爐價值五貫,我們玩六純,客官你隻需要出八十文,博中了,這物件兒就可以拿走。」


    「什麽叫六純?」


    「哈?就是投擲六枚通寶,無字一麵都朝上,便是搏中。」


    「還有這等好事兒?」梁屹多埋心動了:「那我要是出一貫錢呢?」


    小販眼睛亮了:「那客官你就可以搏十二次,我再免費饒你三次,湊成十五次。十五次內隻要有一中,東西就是你的了。」


    見到梁屹多埋躍躍欲試,蘇油不由得好笑,說道:「那我們紮獅子。」


    小販說道:「紮獅子那就還是八十文,兩紮兩中你拿走。」


    蘇油笑著拿出一張百文的寶鈔放桌上:「我給你一百文,程嶽!」


    程嶽走了上來,拈起桌上兩枚小飛鏢:「紮獅子是吧?」


    小販趕緊說道:「等等我去搖轉盤!」


    轉盤是個豎立著的圓形盤子,上麵分了八格,畫了八隻動物。


    小販將盤子轉動了起來:「可以了。」


    程嶽將手一抖,飛鏢電射而出,「篤」的一聲,正好紮在轉盤上獅子的左眼之上。


    小販嚇壞了,正要將盤子轉得更急,程嶽卻比他還快,飛鏢再次出手,這一回,卻是紮中了獅子的右眼。


    小販麵如土色,垂頭喪氣地說道:「官人這位貴仆神技,小人服了,那這翠玉爐……唉你們拿走吧。」


    蘇油又從包裏掏出三貫來:「剛剛跟你說過,我從來不關撲。這錢你收好,爐子歸我了。」


    小販沒想到事情還能有如此轉機,不由得大喜過望,連連拱手作揖:「多謝官人!多謝官人體恤!你可真是心善……」


    蘇油也不理他,請梁屹多埋繼續逛攤,程嶽將爐子抓起來,跟在身後。


    蘇油跟梁屹多埋解釋:「大宋從元日開始,三日裏不禁關撲,但是買的永遠沒有賣的精,看似八十文能換五貫錢的東西,其實從理工來講,這八十文,其實隻能買到六十四分之一的機會。」


    「哪怕是都指揮你用一貫錢,買到十五次機會,那也才隻有兩成的把握,勝率很小很小的。」


    「射獅子其實也一樣,不過程兄是大行家,武藝高強,也隻有他,才玩得起這樣的賭局。」


    梁屹多埋這才明白過來:「若非國公提醒,我就落入小販的圈套了。」


    蘇油笑道:「就算是落入圈套,也不過五貫錢而已,不當都指揮使一笑。」


    梁屹多埋也莞爾:「要在興慶府,這等狡黠的小人碰到我,先抓進衙門打一頓板子再說,國公還是脾氣太好。」


    蘇油說道:「也不能說人家狡黠,大宋這幾天是可以這樣玩的,要是上套,那也隻能怪自己貪念太盛,怨不得旁人。」


    梁屹多埋看著周圍關撲得興高采烈的人群,不由得嘆氣:「可世間又有多少人,抑製得住這份貪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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