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爾有僧眾渡海傳法,大唐的官員,都沒見過倭島長什麽樣,對倭王的認知,還停留在史書的記錄上:魏帝封倭島卑彌呼為親魏倭王。


    所以也無法理解蘇大為為何對倭人如此忌憚,心心念念的要平掉倭島。


    「他上次是提過一句,我以為他隻是隨便說說……」


    「你不了解阿彌,他從不隨便說說,一向是言出必行。」


    「蘇都督走了有多久了?」


    「快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一直是你假扮他?」


    「也不是,我和獅子輪流的,今天恰好是我當值,不然還可以休息一天。」


    劉仁軌仰頭無語。


    還當值?


    你們假扮蘇大為還裝出職業感來了。


    等等,走了快半個月了,那麽說,現在的蘇都督,早已登陸倭島九州了吧。


    「蘇都督帶了多少人?可有說要去多久?什麽時候回來?」


    「他沒說。」


    阿史那道真搖搖頭道:「他隻說會盡快的,這次阿彌帶的人不多,隻有三個折衝府兩千四百人,另外……哎,劉將軍,劉將軍你怎麽了?」


    阿史那道真的話沒說完,就見劉仁軌一臉震驚的瞪著自己。


    那副表情,臉孔都漲成了豬肝色,好像隨時會吐血死掉。


    「劉將軍,幹嘛這樣瞪著我,這可全是阿彌的意思,對了,阿彌還說了平倭之策,他說他有把握。」


    「平倭之策……倭島再小,也不會比百濟更小,憑兩千餘人,怎麽平倭?」


    劉仁軌眼睛都紅了,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樣:「蘇總管要回大唐,說明高句麗那邊不樂觀。


    接下來在援兵到來前,我們都會很危險。


    兵力不足以守住百濟全境。


    若是高句麗人侵入百濟,我們怎麽擋?


    這種關鍵時刻,蘇都督非但不在,還跑去九州。」


    劉仁軌聲音顫抖,幾乎可以看到,在唐軍劉仁願和蘇定方退兵後,如潮水般湧來的高句麗兵卒。


    還有百濟叛軍再一次死灰復燃。


    這種局麵,是必然會出現的。


    劉仁軌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渾身顫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恐懼。


    「蘇都督才帶了兩千多人,他……他如何能回得來?」


    「哦,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


    阿史那道真對蘇大為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阿彌最擅於轉化。」


    「轉化?」


    「當年我跟他打西突厥,在翻躍金山後,阿彌一路攻略小部落,吸收那些胡兵進來,最後集了幾萬人,還和西突厥小王咄嗶打了一仗。


    還殲滅了木昆部。


    所以他的本事,我是很清楚的。


    隻要站穩腳跟,他有本事可以越打越多。」


    噗!


    劉仁軌真的沒忍住,身體一晃,一口血咳出來。


    還越打越多?


    你特麽吹牛逼呢。


    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就帶兩千多人,憑什麽越打越多?


    你拿頭去頂嗎?


    ……


    九州,築紫。


    築紫在倭國九州的北方,在唐初時,為倭國政治中心。


    築紫這個地方,大致在後世日本福岡縣一塊。


    木製的皇宮禁苑。


    數月前,隨著出征的倭軍敗退回來,倭國上下仿佛經歷了一場大地震。


    倭國列島皆陷入極大的惶恐中。


    集齊倭人水師精銳,一戰盡沒。


    六萬多近七萬的大軍,一千七百餘艘戰船,最後回來的隻有兩萬餘人,戰船也隻剩四百餘艘。


    這何止是傷筋動骨,簡直就是挖斷了倭國的根子。


    沒有休養生息二十年,倭國都難再組織起這樣一批強大的水師。


    至於海權什麽的,全數淪喪。


    最可怕的是,倭國此次參與作戰的一百三十七位貴族大姓。


    最後回來的,隻剩五十餘人。


    幾乎一半的人,沒於戰中,或者被唐軍俘虜。


    而一力主戰的中大兄,也失陷入唐軍之手。


    這種政治大地震,比當年中大兄除去蘇我氏,要更加嚴重十倍。


    倭國朝堂上的權力格局,經過白江口一戰,幾乎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逃回一命的倭國大小貴族,現在麵臨的最大一件事是,接下來日子還過不過了?


    不幸之大幸是,高市倭王,幸運的逃出了唐軍的追捕。


    似乎是把幾輩子的運氣都用完了。


    成功的抱著幾片破木板,跟隨大臣和武將們,從對馬島飄回到九州。


    不幸的是,他剛回來,就要麵臨最殘酷的政治鬥爭。


    追責!


    這麽大的損失,必須有人承擔責任。


    不然無法跟臣民交待。


    最重要的是跟各家族大名交代。


    事前承諾的好處一分沒撈到,各家還損失慘重,過半的貴族因為失去家主和私兵,從而跌落塵埃。


    從貴族中除名。


    有的家族甚至徹底消失。


    震動,醜聞,這是倭國列代倭王至此,從未有過的大辱。


    數代之前,倭王猶自能驕傲的寫信給隋煬帝,說是日出處天子,寄信給日落處天子。


    囂張到不一世。


    而如今的倭王,他僅剩的用途,或許就是當替罪羊,替大家背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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