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本地,除了以物易物,還有就是用金銀,或是綠鬆、貝母,珍珠一類的充當貨幣。」


    蘇大為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我們稍坐片刻,我剛才讓他幫我找人去了,要找的人一會就來。」


    「到底找什麽人?」


    「你不是要找神廟嗎?當然是找認路的人。」


    過了片刻,吃食還沒上來,就聽一陣蹬蹬蹬的上樓聲。


    這間酒肆裏客人不多,二樓更是隻有蘇大為和安文生一桌。


    因此蘇大為立刻把視線投向樓梯口。


    一眼看去,隻見上來了四個人。


    除了方才的小二,有一個年紀三十來歲的青年,一位中年漢子,還有一個頭髮略卷,似和胡人混血的年輕人。


    「你朋友?」


    蘇大為問。


    卻見安文生已經站起身,向對方招呼。


    「沒想到還能見到安君。」中年漢子大笑著,上來與安文生見禮。


    然後又向安文生介紹,先是指著那位頭髮略微捲曲的青年:「這位名李博,是我的知交好友,一向在西域各國經商,最近來投奔我。」


    說完,又指向右手邊的青年。


    這位青年一身衣衫卻是大唐的打扮,與其他人都不同。


    看上去有些英武,舉手投足間,禮數周全,又透著儒雅。


    「這位是從大唐來的朋友,名叫駱賓王。」


    「等等。」


    蘇大為剛剛站起來,聽到介紹,一時詫異:「你是駱賓王?」


    名叫駱賓王的大唐青年,向著蘇大為拱手道:「在下駱賓王,你聽說過我?」


    蘇大為一時悶住了。


    也不知眼前此人是不是自己記憶裏的那個。


    記憶裏的駱賓王號「初唐四傑」,與王勃、盧照鄰、楊炯並稱於世。


    後來更在武周時期與名將徐敬業起兵反武則天。


    呃,要真是此人,那也太巧了。


    說不定隻是名字相同?


    真正的駱賓王那首「鵝鵝鵝」直到幾千年後,還在小學生的課文裏,被無數人背誦呢。


    想了想,蘇大為試探問:「你是不是寫過一首詩,名為『鵝鵝鵝』?」


    「你說的那首啊?那是我幼年遊戲之作。」


    駱賓王笑起來。


    蘇大為提起詩,自然是聽過他的大名。


    雖然少年所作之詩,在他看來不值一提,不過在這遠離大唐的異邦,聽到有人提起,卻讓他十分受用,心裏頗有些意外之喜。


    「安君,這位是?」


    「哦,我來介紹。」


    安文生有些詫異的看了蘇大為一眼,不知他為何會如此重視這個叫駱賓王的青年。


    此時的駱賓王雖少有才名,但名生不顯,遠不及後來的影響力。


    「這位是我在長安的朋友,蘇大為。」


    安文生沒多介紹蘇大為的身份。


    就像他沒多介紹這幾個朋友的身份一樣。


    雙方簡單互問了名字,在桌前坐下來。


    小二也送上來了西川的黃酒,青稞捏成的小食,蒸熟的肥羊羔腿等等。


    看起來有些粗糙,遠不及長安酒肆的食物精緻,卻也別有一番異域風味。


    安文生端起酒杯,向中年漢子敬了一杯:「張通兄,自從上次一別,又是幾年過去了,你還沒打算回長安嗎?」


    「嘿嘿,你知道我身上犯的事,如果不立點功勞……算了,不提這個。」


    雙方碰了碰杯。


    張通道:「我在碎葉那邊有家了,女兒都大了,去年女兒也嫁人了,嫁的是從大唐到碎葉拓荒的漢子,姓封,叫封不平。我也想開了,如今大唐國力強盛,四邊都還算安寧,能在這西域落葉生根也不錯,也未必要回大唐。」


    安文生點點頭,沒說話。


    這位張通是他早年隨袁守誠遊歷西域認識的,常年在絲綢之路附近做些生意,為人十分熱情,對大唐來的人也十分照顧。


    據說是早年犯了事,逃難到西域。


    具體是什麽事,他也不便多問。


    但凡是在西域行走,安文生不明白的,找張通問準沒錯。


    巧的是近兩年,張通在象雄這邊做生意,這次過來順道問一下,果然找到他。


    這下就省事多了。


    蘇大為要找的雪山,神廟,安文生不清楚。


    但他相信張通一定知道。


    蘇大為一直在旁端著酒杯,聽張通與安文生絮絮叨叨的閑聊。


    大概是它鄉遇故人,張通十分健談。


    說及這些年做生意遊歷的各國,所見所聞,讓人大感趣味。


    這時,坐在對麵的駱賓王向蘇大為舉杯道:「這位,蘇兄,我敬你一杯。」


    「啊,請。」


    蘇大為抬手,與他輕碰了一下。


    兩人各自喝了一口。


    蘇大為想了想道:「駱兄,你是讀書人,怎麽會跑到離大唐這麽遠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廟


    「永徽元年,我被道王李元慶徵辟為府屬,道王讓我自述才能,我恥於自炫,於是辭不奉命。


    後來又被道王召回,拜為奉禮郎,直到永徽六年,我因事觸怒了道王,被貶掉了職務。


    我索性就跑到西域來看看。


    至於為何來西域?


    那是因為我自小就神往這片地方,據說這裏的土地富得流油,可以一直通往神秘的西王母國,等我來了才知道,原來不是那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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