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方才才用餐結束,這些氣味依舊激發起了江婉清的食欲。


    正當她在猶豫是否可以讓隊伍稍停片刻購買些小吃的時候,滿臉慈祥笑容的餘嬤嬤提著一個食盒步入了車廂內。


    揭開蓋子一看,盒內裝滿了約二十來樣各式甜點心。


    “老夫人怕你年輕不懂節製,容易受到沿途美食誘惑而分散精神,特讓奴婢帶上糕點讓你先嚐一嚐。”


    “路旁攤位出售的食物可能不夠衛生清潔,要小心身體哦!”


    聽罷這話,江婉清不禁麵頰微紅。


    就在這時,韓馨接過了食盒,玩笑道:“看來老人家非常了解自己這位孫女的心思啊!她剛才一直在朝外瞅呢!”


    “如果沒有禁止掀起窗簾的規定,估計咱們二小姐早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簾子迎接外麵的香味了吧?”


    “馨姐……”江婉清嬌嗔了一聲作為回應。


    車內頓時傳來一片輕笑聲。


    “這樣看起來至少暫時緩解了小姐您想吃東西的心情呢。”


    眾人笑著說。


    江婉清含羞低頭一笑,旋即關切問道:“旅途顛簸不斷,不知祖母能否受得住這般搖晃?”


    “請不必擔心,目前她的狀況還算穩定。加上有你親手縫製散發著芳香的香包相伴左右,這次旅行相比以往顯得更為舒適許多。”


    餘嬤嬤回答說。


    得到了對方保證後的江婉清稍微寬慰了些許:“還需勞煩餘嬤嬤好好照顧祖母。”


    “這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話音剛落,餘嬤嬤便告退轉身回到了江老太太旁邊繼續履行照護工作。


    一路上顛簸不已,不久之後眾人已遠離了京城的喧囂。


    穿過繁華的京師,四周變得異常安靜,但耳邊卻時不時傳來乞求救助的聲音。


    江婉清的好奇心讓她輕輕地撩開車簾的一角,看到路邊不少麵容疲憊的難民手持破碗,向路人請求施舍。


    前方車馬突然停下,餘嬤嬤帶著凝重的表情走下車來,命令手下取出幾袋幹糧,分發給這些饑餓的民眾。


    見此情景,周圍的難民立刻蜂擁而至。


    餘嬤嬤當即嚴厲地喝止著,試圖驅趕那些爭先恐後的難民。


    守衛們手持武器上前控製局麵,甚至動手教訓了幾位過於冒失的男子,將他們製服,這才讓現場恢複了些許秩序。


    饑民們不安地排起隊,每個人領到食物時都露出謙卑且討好的微笑。


    沒過多久,糧食就全部分發完畢,沒能拿到救濟的人悲從中來,但他們不敢大聲抗議,隻能拿著空蕩蕩的破碗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道路。


    江婉清重新放下車簾,心中不禁一歎。


    雖然已是仲夏時節,天空依舊幹旱無雨。


    對於她這樣的官員之家來說影響不大,但對於普通的民眾卻是苦不堪言。


    她心情略顯沉重,這時車隊又停了下來。


    好奇心驅使下,她再次向外探望,意外地看到了一個背影。


    是楊白玉!


    盡管穿著樸素簡單的裙裝,臉上戴著麵紗,但江婉清仍然認出了她。


    隻見楊白玉正在一個臨時設立的粥棚內忙碌著,周圍有幾名壯漢維護秩序,幾位大嬸正忙著煮粥,而楊白玉親自為難民們盛上熱乎乎的大米粥。


    這一幕令江婉清手足無措。


    祖母也停下了腳步。


    餘嬤嬤與剛才截然不同,滿麵春風地走向楊白玉,簡短交談幾句後,楊白玉朝馬車這邊看了一眼。


    江婉清迅速拉上了窗簾。


    此刻,她覺得心跳加速,仿佛那雙明銳的眼睛能夠穿透車廂,洞察一切。


    淺月注意到動靜後關心地詢問:“小姐,發生什麽事讓您這麽緊張?”


    江婉清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韓馨的眼神則顯示出她在認真思索什麽。


    車外,楊白玉隻淡淡看了一眼剛剛被搖動過的窗簾,轉臉微笑道:“感謝江夫人的厚愛。”


    “隻是我今天穿著普通,渾身汗水,並不適宜貿然造訪。”


    “但是明日我必將親自前往貴府拜訪。”


    聽到這番話,盡管有些失望,餘嬤嬤還是麵帶笑容地說:“好吧,我們就靜候三姑娘楊白玉的到來。”


    說完這句話的同時,還額外吩咐人送來了好幾袋幹糧,這次楊白玉欣然接受了饋贈。


    目送著江家的隊伍緩緩消失在遠處,掬惠忍不住低聲抱怨起來。


    “富貴人家享受著夏日涼風,路上卻滿是饑餓難忍的百姓。這麽多平民生活艱苦至極,別人卻帶著眾多仆從出門避暑享樂。”


    楊白玉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在一旁的瑞珠擔心地看著主人的臉色,急忙拉著掬惠說道:“你怎麽能說這種話!”


    掬惠頓時顯得非常慌張,急忙解釋道:“小姐,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這個月你不用領薪水了。”


    楊白玉平和地說完。


    掬惠隨即淚如泉湧。


    楊白玉沒有再理會她,繼續為需要幫助的人們提供熱粥。


    眼見情況不妙,瑞珠趕緊把人拉到一旁,小聲提醒道:“你應該明白小姐不喜歡背後議論是非吧?為什麽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已經哭成淚人的掬惠抽噎著回答:“我錯了,但我一時口快……”


    瑞珠憶起昔日艱辛時光,柔聲道:“那時我們作為府中地位最低的侍女,受盡了冷眼。現在好不容易成了三小姐身旁的親近之人,怎麽能輕易放棄這個機會呢。”


    “你也見到了,小姐心性純淨透明,並非不明事理之人。若言行不當,將來怕是難保自己現有的位置。”


    聞言,掬惠臉色頓變:“以後絕不再隨意發表言論!我不想再回到那個被他人任意擺布的階段。”


    見目的已經達到,瑞珠語氣平和地補充道:“謹記在心,對主人一定要謹慎言談,切忌失禮冒犯。”


    當太陽即將落下地平線時,隊伍總算到達了位於江府郊區的宅邸。


    這住宅坐落在山上,四周全是廣闊的耕地地帶,但因長期幹旱的影響,就連雜草都不見蹤跡,就更別提任何糧食作物生長了。


    透過蜿蜒的小路遠眺,如果是豐年時節,這景致絕對令人讚歎不已。


    上了山後空氣似乎變得格外清新涼爽起來,老夫人最終選擇下了轎子休息片刻。


    看到前來迎候的婉清,老人家臉上綻放出溫暖笑容,輕輕撫摸著她的手和頸項,檢查是否過熱,“整日顛簸於路上真是累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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