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無故的好意往往藏有目的,更何況來者隸屬於周氏陣營呢。


    正當轉身欲離之際,未料到身後的雲墜卻突然快速接近,並壓低聲音說出了一句話,隨即帶著惶恐匆匆離去。


    聞言的江婉清頓住了腳步。


    目光隨著那個遠去的身影漸行漸遠,臉上的神情變得捉摸不定。


    “你覺得她方才所言有多少可信度?”


    江婉清詢問身旁的韓馨。


    被突如其來的信息震撼了一下,不過韓馨很快恢複了鎮定,沉吟片刻回答道:“依我看,大約真有五成。”


    “哦?我個人傾向於相信程度更高些,比如七到八成左右。”


    嘴角綻放出明媚的笑容,在陽光下更顯燦爛。


    即便是早習慣於主子美貌的韓馨也不由得一時失神。


    回過神後,韓馨搖了搖頭提醒道:“二小姐打算如何處理此事?是否需要調整原來的計劃?”


    “無需更改原定策略。畢竟萬一隻是她的詭計呢?當然,可以稍微添加一項預案以應對可能的變化。”


    ......


    懷著幾分輕鬆,雲墜回到了金玉院。


    剛剛踏入門檻便撞見了青芽冷硬的臉色。


    對方毫不掩飾敵意地開口諷刺:“整天就知道瞎轉悠!花草鳥兒都不管不顧了,還以為自己也是什麽重要人物不成!”


    在眾小丫鬟注視之下遭遇這般羞辱,頓時讓雲墜眼眶泛紅。


    但她還是試圖為自己辯解:“早上時我已經完成了照顧花草鳥禽的任務。因為注意到夫人心情欠佳,便想著采摘清晨的新露用以泡茶,希望能讓她稍作緩解。”


    說罷打開手中握著的小瓶蓋子,確如其言,裏麵的確盛放著些許晶瑩剔透的朝露。


    “看看吧,難道我懶惰了嗎!”


    青芽瞥了一眼,語氣愈發刻薄:“誰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露水,說不定隨便找了點兒髒兮兮的水充數罷了!”


    再補一刀後揚長而去。


    獨自站在庭院中感受涼風拂麵,雲墜胸中湧起一股難以平息的憤懣與不甘。


    都是大丫頭身份,為何偏偏要受她欺壓?


    成日裏嘲諷我妄圖博取老爺歡心,但其實背後又有何陰謀?


    一旦讓我翻身成為姨娘地位,一定要讓你後悔今日之舉!


    心中默默發泄完一通怨念之後感覺暢快了些許,可抬頭一看,發現自己仍舊處在一個不受歡迎的地位上。


    兩者之間的鴻溝使她頓覺心灰意懶,連進屋麵對夫人的心情都沒有了。


    於是選擇了轉身離開這片令其傷心的地方,在寂靜的小路上緩緩前行。


    同樣一段路程,出發之時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那廂,江文霆處理完手頭的事情,舒展了一下緊繃的雙肩,望著莊重肅穆的書房,心頭有些沉悶。


    出門走走,想找個人說說話,卻發現自己竟無處可去。


    周氏行事糊塗,難以依賴;金姨娘身體虛弱,去找她又怕帶去晦氣。


    這幾年,雖然添置了幾房小妾,但此刻竟不知她們身在何處。


    就連一個孩子也沒留下。


    江文霆心裏湧起些許唏噓,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金玉院。


    他皺了皺眉,準備轉身離去,卻發現前頭有個低頭行走的丫鬟,神情落寞。


    她的身姿婀娜,腰肢細弱仿佛可以盈盈一握。


    再看她那麵容,柔美溫婉,眉頭輕鎖,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憂愁。


    江文霆心中一動,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雲墜被嚇得不輕,猛然抬起頭,看到站在麵前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老爺,頓時臉頰通紅。


    見到她的樣子,江文霆心領神會。


    再細細端詳,記起這是周氏身邊的人,似乎還曾經照顧過自己。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忸怩作態,招呼她上前,溫柔地揉著她的肩:“今晚來我這裏。”


    雲墜羞得低下了頭,耳朵泛起一片緋紅,輕輕應了一聲“嗯”。


    次日早晨,整個府中為一則消息沸騰不已。


    原來,周氏的大丫鬟雲墜得到了老爺的寵愛,晉升為了雲姨娘。


    聽聞這件事甚至連大夫人也未曾知悉,是老爺身邊的人傳來的消息。


    當時大夫人的反應是愣怔了好一陣子。


    後來得知,這位雲姨娘是在書房侍奉老爺時才得了賞識的。


    對於這件事情,有人羨慕不已,自然也有許多非議的聲音存在。


    然而大家普遍認為,這位新晉雲姨娘手段了得,能夠在大夫人眼皮底下得到老爺的喜愛,著實不易!


    而在金玉院裏。


    周氏麵色鐵青,忽然揮手摔了一個茶杯,“好一位‘貴人’啊!”


    青芽也被激怒得不行,咬牙道:“那個狐媚子!昨晚找不到她我還以為她是躲起來了。”


    “哪知道她竟然一聲不響就登上了老爺的床榻!”


    周氏眼神更加冰冷起來。


    嘴角牽出一抹冷嘲的笑容:“不知道我們這位剛封上的雲姨娘何時才想起要來向主母問安呢?”


    青芽憤怒至極:“我去將她帶來給夫人教訓教訓!”


    還未及她出門,一個小丫鬟便跑了進來:“大夫、夫人……”


    “我是雲姨娘身邊的侍婢小蓉,姨娘言道今個兒身體不適,已求得老爺同意明天再來拜見您。”


    聞言,周氏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和顏悅色地看著這個怯懦的小丫頭,“既然是這樣,那就好好養身子罷,你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真是可憐。”


    “青芽,去給她取些糕點來。”


    小蓉頓時麵露喜色,跪下行禮道:“謝過大夫人!”


    隨後便歡歡喜喜地隨青芽去了。


    等到人離開後,周氏臉上那虛假的笑容瞬間消散,緩緩張開手,掌心因先前緊握而呈現出一片青紫之色。


    ……


    此事很快也在玉京堂傳開了。


    還是由方嬤嬤向江婉清告知的,隻是這位老人說起事情來並無他人般的好奇與八卦,倒像是背誦課文般嚴肅。


    “老身之所以將這些講給姑娘聽,主要是為了讓您有所準備。”


    江婉清有些不解地看著她:“給我?”


    “沒錯。”


    方嬤嬤邊說邊細心為她梳著發髻,“記得當初老太太為何會指派我前來此處,正是為了教誨您作為妻子所需懂得之事。”


    聽了這話,江婉清不由一笑。


    或許是因為過往的經曆太過沉重,又或是因為她心中所懷揣的那份執著複仇之誌,在重生後還真未曾細想過婚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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