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天,已經沒那麽冷了,被窩裏還是很舒服的。


    溫婉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就聽見一道很柔和的聲音響起來:「溫婉,你今天怎麽沒去上工?」


    這聲音,溫婉分辨了一下,是那個叫張芸的女同誌的,聲音跟人一樣柔柔弱弱的。


    「上工了呀,隻不過沒去地裏,去堰頭那邊扯豬草了。」


    「還能去扯草?」徐文芳問了一聲。


    溫婉嗯了一聲:「忙的時候都下地,不忙就去扯豬草往養豬場交,這樣才能攢工分,不然年底工分不夠得給隊上倒找錢的,尤其是我們還借支了口糧。」她的口糧是買的,當然,她不會掛在嘴上說。


    「啊?工分不夠還得給倒找錢?」


    溫婉翻個身趴在床上認真的點頭:「對,不是年底有那個人頭糧嗎?按人發放的,每個人都有,領了糧,有基本工分都達不到的就得給隊上找補。」


    屋裏瞬間靜下來。


    溫婉以為完了,今天的談話就到這了,鄧紅娟又突然開口了:「為什麽別人都要在地裏幹活,你卻能去扯豬草?」


    「別人是誰啊?你說的是你們嗎?你們剛剛來,肯定要下地的呀!」


    鄧紅娟冷笑:「是嗎?我怎麽覺得就是不公平呢,攀上那個姓陸的幹事特別照顧吧?怎麽照顧你你也還得去扯草呢,人家之前的女知青可就隻需要在倉庫裏坐著就行了。」


    溫婉懶洋洋的回了她一句:「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呀,你管的還真寬,我們很熟嗎?你不累啊?我累了,睡了!」


    鄧紅娟在那冷笑:「心虛了吧?說什麽人人一樣,這明顯就是不公平——」


    溫婉煩的把被子扯了扯,把耳朵捂住,腦子放空,一會兒就睡著了。


    早睡早起不好嗎?這個女知青說不定真的有什麽問題,一天到晚的吵吵,事情可真多。


    陸東平在外麵窗戶跟前站了一陣,聽著裏麵沒動靜了才往家裏跑,他晚上還有事。把東西處理了,最近,他娘提說的那事情他也得盡快給辦妥了才行。


    他會讓許青銘知道,他對小丫頭的好,無人能及。


    安寶啊!他遲早有一天也能這樣喊的。


    第二天,山工的依舊去上工,溫婉自己偷了個懶,趁著太陽好,趁著還沒徹底的忙起來,把被子拆了,被裏被麵和脫下來的棉襖棉褲都拿去了陸家那邊。


    陸東平像是沒睡好的樣子,眼下難得的看著一團青烏:「要洗?那就用熱水洗,這兩天還冷的很。」


    溫婉湊過去瞅了他一眼:「你昨晚沒睡覺?」


    「睡了,一晚上老做夢,沒睡踏實。」他忙活了半夜,回來沾床就睡,踏實的很了。


    溫婉當真了,躊躇的看了他一眼:「我七哥,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


    「你別放在心上,他就是,從小就特別護我。」那種欺負隻能我欺負,別人都不行的護。當然,他也不敢欺負。


    陸東平笑了笑:「沒有,好歹是大地方來的知識份子,哪能說什麽難聽話,我是真做夢了,就夢見跟你——」湊過去在溫婉耳邊說了兩個字。


    溫婉跟受驚的兔子一樣一下竄出去老遠,臉爆紅。


    滿院都能聽見陸東平的笑聲。


    笑夠了他才朝溫婉招手:「我跟你說真的,說件事。」


    溫婉磨磨蹭蹭的又靠了過去,陸東平湊近她,她就往後說,眼睛瞪的圓溜溜的警告他:「不許再胡說!」


    「我保證,不胡說,是正事。」


    好吧~_~,勉強再相信一次。


    等她湊近,陸東平才道:「上次帶你去的那裏,掉進去了個大傢夥。」


    溫婉眼睛再次瞪的圓溜溜的:「有多大?啊不對,是什麽?」


    「一頭野豬,出來啃麥子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進去的,我發現的時候還有氣,然後昨天晚上我就給弄出去。」


    溫婉緊張的不行:「我聽說不能隨便買賣的,你膽子怎麽這麽大啊?」


    「所以要悄悄的。除了我爹我娘,就隻告訴你,春娥和東臨都不說的。」


    「那,那你也別跟我說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陸東平道:「那不行,你是我對象,以後是我媳婦兒,誰不說都不能不給你說。」


    溫婉伸手推他:「說了不亂說你又亂說,誰是你媳婦兒!」


    陸東平不吭聲了 眼裏都是笑,赤裸裸的寫著一個字:「你!」


    溫婉轉身,不敢再跟他說話,這人越來越沒羞沒臊的沒有半點正形。


    趁著飯沒熟,陸東平拿著扁擔去水井把水缸挑滿,然後把家裏洗衣裳的木盆弄了出來,肥皂和皂莢都給她拿了出來。要不是得去公社,他能直接給人把東西一起洗了。


    溫婉也不敢耽擱,趁著太陽早早的先把被裏被麵和床單洗了晾起來,然後才慢悠悠的洗自己的棉衣棉褲。


    棉衣棉褲這種東西洗起來特別的費勁,打濕了提都提不動,隻能打了肥皂搓搓袖口領口,然後在家裏涮了,用棒槌砸一砸再晾起來。哪怕太陽夠大,想曬頭也得個十天八天的。


    許青銘跟陸東平沒說出個結果,隔天下午下工之後就又找了溫婉,像是鐵了心要將兩個人拆了似的。


    年紀不大,說話卻苦口婆心的跟長輩似的。


    「安寶,你今年才十八,就是在這裏呆滿三年你也才二十一,到那時候姑父肯定會想法子將你接回去,回了首都,以你的條件,想找什麽樣的沒有,你為什麽非得在這裏找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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