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竣靠在舒軟的馬車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跪了這幾日,不惜用上了苦肉計,可不就期盼著他爹,能不安康麽。


    他看著跪在一旁替他捏著腿的司南,語氣愉悅的開口問道:「霍天修那邊怎麽樣了?」


    司南手上沒停,應聲回道:「自打他出城之後,屬下便封鎖了所有京中往來的消息,眼下他應該還是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何事。西域那邊也一直在溜著他,暫時他是回不了京城。」


    蕭言竣摩挲著下巴,微微眯著眼睛:「那邊若是最後殺不了他,你自己就得多動動腦子,他若是死在追擊的路上,九門提督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司南身子一僵,手也頓了頓,連忙行了一禮:「多謝太子殿下,屬下不會讓他活著回京。」


    聞天閣的二樓窗旁,立著兩位身形俊逸的男子,一直目送著蕭言竣的馬車從街頭駛去了巷尾。


    「又是一招捧殺嗎?」許溫瀾見馬車已經沒了蹤跡,收回目光往案邊坐下,獨自倒了一杯酒飲完問道。


    「你最近這權謀之術習得可以啊。」秉文失笑一聲,也從窗邊走了回來在他對麵坐下,接過他遞來的酒杯接著道:「不過這次,我可什麽都沒做。」


    許溫瀾瞥了他一眼,嗤了一聲:「燃香自滅不是你動的手腳?」


    「唔。」秉文麵帶赧色:「律達大師我哪裏請的動,自然是墨王殿下出馬。」


    許溫瀾笑的篤定:「這事是他出麵不假,出這種餿主意的不會是他。」


    秉文挑眉:「何以見得?」


    許溫瀾譏笑一聲:「他行事素來直接又暴力,出手必然一擊致命,不屑於這種齷齪的小手段。」


    秉文麵色一怔:「好傢夥,你拐著彎兒的罵我呢。」


    許溫瀾與他碰了一杯:「好傢夥,可算承認了不是。」


    秉文嘆了一聲:「眼下是什麽都瞞不過你了,你小子,學的真快。」


    許溫瀾往前湊了一湊:「所以,到底是怎麽弄的,我好奇的緊。」


    秉文笑的一臉神秘:「你想知道?」


    許溫瀾點了點頭,又給他添了一杯酒:「你可趕緊的吧。」


    秉文拿腔拿勢的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就不告訴你。」


    許溫瀾一拍桌子:「嗐,你小子,要不是藍藍如今還在宮中,我用得著巴巴的問你?」


    秉文身子一僵,藍羽櫻的事尚且還瞞著許溫瀾,他還不知道,如今藍羽櫻早已下落不明。


    不僅下落不明,還極有可能捅了皇上一刀。


    秉文頭疼的扶額,捏了捏眉心,夏初沒有叮囑他告訴又或者不告訴,便是讓他自己拿主意。


    可這個消息,他如何說得出口。


    「不說拉倒,我回去書信一封,送進宮裏問去。」許溫瀾驕哼一聲,扭頭就要走。


    秉文趕緊一把拉住了他:「說,我這不就是賣了個關子嘛。」


    許溫瀾斜眼瞥他,秉文又斟了兩杯酒,他這才重新坐下,揚了揚下巴示意秉文快說。


    秉文抿了抿唇道:「其實也簡單,有一種香粉隻要灑在香上便可令其無法燃香。」


    許溫瀾眸光亮了一亮:「聽著倒新鮮,所以遞給蕭言竣的香都是灑過香粉的,你又吃準了他不敢當眾質疑律達住持。」


    「你再猜猜,為何律達住持可以點燃,交由蕭言竣手中的時候卻滅了?」秉文目露欣賞之色,他先前誇讚許溫瀾學的快,倒是真心實意。


    這小子自從被關過禁閉之後,仿若開了竅一般,任何事情都能抽絲剝繭舉一反三。


    許溫瀾略一沉吟:「想來,律達住持的香上也動了手腳?」


    「是,他的香上隻有初端能燃。」秉文點了點頭,繼而接著道:「任何事都要備有後招,其實蕭言竣的雙手早在淨手擦拭的那條毛巾上,就沾過了香粉。無論如何,他都是燃不了香的。」


    秉文有心提點,也算教他凡事都要多鋪一條路……


    第636章 走水


    蕭言竣回到宮中之後一如夏初所料,連晚膳都沒用便是直奔清心殿而去。


    夏初前腳踏進了清心殿換了值,後腳就看見了蕭言竣腳底生風迎麵而來。


    她趕緊低眉斂目站得遠遠的,蕭言竣進去了之後就把人全都攆了出來,她心中既是鬆了口氣,又是捏了把汗。


    龍榻上躺著皇上,龍榻下坐著蕭言竣。


    燭火搖曳,映得殿內一片暈黃暖意,他背靠著榻,夏初從門縫裏偷偷瞥了一眼,乍看之下,還真是有那麽一絲溫情脈脈的感覺。


    小圓子不著痕跡的搗了搗她,夏初立馬站直了身子。


    「父皇,兒臣為您跪了三天,剛從天雁寺趕回來呢,您也不誇兒臣一句嗎?」蕭言竣的語氣仿若討賞的孩童一般。


    「小時候,您可是經常誇我呢,總說我才是最像您的那一個孩子。」他麵色帶了些許緬懷的悵然,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可二哥才是受盡您寵愛的那個孩子,每次我進宮去尋您,都能看見他坐在您懷中,我回去後都會大哭一場。當年要不是被兒臣聽到您對著二哥說他是天命之子,倘若選了我,如今我們父慈子孝的走到今日,不也是一樁幸事嗎?」


    蕭言竣原本怔然回首的麵容忽然冷了下來,肌肉扭曲,身體蜷縮,仿佛自己現在還是孩童,泫然欲泣。


    他眸中的疑惑繼而化為怨憎之色,扭頭看向躺在榻上的皇上,指著他問道:「你這個騙子,說什麽最寵愛我,最喜歡我,什麽好的都給我,那憑什麽他是天命之子?偏偏大統讓他去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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