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好紮。”陳顏搪塞道。


    多鐸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厚繭叢生,陳顏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注意到他手背青紫,一看就是凍傷,裂開血口,看起來有些滲人。


    全身都很痛,腹部隆起並沒有消失,她知道自己還沒有分娩,孩子還沒生下來,陳顏愁的皺起眉毛。


    多鐸見她蹙眉,關切道:“怎麽了,哪裏難受嗎?大夫。”他踉蹌著從地上站起來,陳顏這才注意到,他之前一直坐在地上,床前腳凳,自己那雙寸子鞋被他擠得七零八歪。


    守在側室的大夫迅速趕來,診脈之後,他臉上愁容不減,對多鐸道:


    “福晉的血崩之象暫時緩解,但是,如果不盡快娩下胎兒,奴才不敢保證之後會不會再出現血崩症狀。而且,福晉腹中胎兒的狀況也不太好,胎脈微弱,如果此時分娩,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再往後拖,恐怕會母子俱損。”


    多鐸立刻問道:“此時分娩,有什麽危險?”


    大夫有些猶豫,“福晉失血過多,或許會出現體力不濟的情況。是否會難產,還要在生產過程中才知道。孩子尚不足八月,七活八不活,一切還不可知。”


    多鐸沒有猶豫,“我不要這個孩子,我要福晉。”


    他屈膝,單腿觸地,跪在陳顏床前,口氣沉重,帶著他一如既往的蠻橫,“塔哲,你要活下來,我不要你死。”


    陳顏凝視多鐸的臉,原本清俊的臉上,胡子拉碴,眉頭緊皺,憔悴神傷,良久,她轉過頭對大夫說:“你給貝勒看看手上的傷。”


    大夫蹲下身子,仔細檢查過多鐸手背的傷,對陳顏道:“不要緊,隻是些凍傷,抹些膏藥就好了。冬日天冷,貝勒還是要小心。”


    “我睡了多久?”陳顏不由問道。


    多鐸搖頭,“不知道,我也剛到家沒多久。”


    阿納日的聲音中帶著哭腔,“別吉,您睡了六七天了。”


    陳顏一連昏迷了七天,哲哲命人將她小心抬回盛京,和巴特瑪輪流守著她,一直到多鐸進門,他恭請皇後與巴特瑪暫作休整,兩人才離開。


    這七天七夜,送信的人馬不停蹄,多鐸趕回來也馬不停蹄。


    十月,到了北方的冬天,寒風凜冽,吹在手上,刀割一樣。可就是這樣,多鐸還是在短短幾天內從錦州趕回了盛京,隻因為來人告訴他,福晉不好了,請他速速回去。


    確定好此時產子,幾個大夫聚在一起,商榷方案,多鐸又派人告知哲哲與巴特瑪,讓她們不要擔心。


    大夫開了催產藥,阿納日喂陳顏喝了,苦澀的湯藥入腹,沒多久,肚子就又疼了起來,接生嬤嬤早就備好,一切井然有序。


    她隨著嬤嬤的指令,不斷吸氣吐氣,隨著宮縮的頻率,不斷用力,約莫到了黃昏時分,嬰兒微弱的啼哭聲,從身下傳來,陳顏精疲力竭,甚至來不及看孩子一眼,便昏睡過去。


    睡前模模糊糊,她聽見嬤嬤報喜的聲音,“母女平安,母女平安。”


    因為順利產子,陳顏心中的重擔卸下,一覺睡的安穩,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但睜開眼睛,天邊朦朧未黑。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身上黏膩的汗水被擦掉,幹燥的衣服,散發著熏香的氣息。頭發被梳理整齊,紮上抹額,陳顏想不都不用想,便知道這是阿納日的手筆。


    口中很幹,嘴唇卻濕潤,並沒有幹裂,陳顏已經能想到阿納日用沾了水的布帛,小心翼翼為自己擦拭嘴唇的場景。


    她看向床邊,卻並未發現阿納日的蹤跡,侍奉在一邊的,是另一個蒙古侍女塔娃。塔娃也是她從蒙古帶來的侍女,隻是她有些笨手笨腳,擦花瓶砸花瓶,擦桌子自己被桌腿絆倒。


    舒舒出生後,陳顏怕她鬧出動靜嚇到舒舒,把她調到院外,陪阿哥玩耍,她跑得快,馬術也不錯,多尼跑起來,動作敏捷,常人抓不住,隻有塔娃輕易就能抓到。


    陳顏蹙眉,有些困惑,還未等她開口詢問,塔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別吉,您快去救救阿納日姐姐她們吧,貝勒爺將院中所有姐姐都帶走了。”


    所有的侍女?


    直覺告訴陳顏,一定發生了什麽。


    可是她並不知道,多鐸帶走她所有侍女的目的,消息源已經被切斷,她無從得知。


    強烈的恐懼霎時席卷而來。


    她們,知道的太多了,一旦被撕開一個口子,露出端倪……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陳顏當即便要下床,可剛生完孩子,她根本走不動,剛一下床,便摔了出去,腿軟的無法支撐身體。


    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不管是為了什麽,她都必須保住自己的侍女。


    陳顏一把抓住塔娃,“去找九王福晉,快去!”


    塔娃搖頭,“福晉,東院的門已經被護軍看起來了,跑不出去,我已經試過了,牆根底下都是人。”


    陳顏深吸口氣,“一會兒我把局麵攪亂,你趁著混亂,往出跑,一直往前跑,不管看到誰,都先向他求救,讓他去找九王福晉或者皇後。”


    塔娃出了門,倉惶大喊道:“大夫大夫,快來啊!”


    大夫剛一推門,一個花瓶便在他麵前碎開,花瓶碎裂的聲音吸引守門的護軍,大夫連連後退,無措道:“福晉,福晉…”


    塔娃走到門邊,裝作著急的樣子,對護軍道:“快去請貝勒爺,你沒看見大夫都出來了嗎?”


    其中一個護軍見狀不對,立刻去向多鐸稟報,塔娃見守門的隻剩下一個人,趁他注意力都被院中動靜吸引,忽然撞開他,往門外跑去。


    她跑得很快,就算是精銳護軍,也相形見絀,追了一段距離,人影徹底消失在眼前,護軍後知後覺,一拍頭,“壞了,調虎離山。”


    陳顏扶著廊柱與冰冷的牆壁,艱難從屋中挪了出來,每走一步,都花費了她極大的力氣。大夫們不敢阻攔,隻能跟在她身後,叫住一個過路的侍女,讓她攙扶福晉。


    才到正廳外,多鐸威嚴逼問聲便傳了出來,“你們都是日夜跟在福晉身邊的奴才,說,福晉生產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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