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陳顏病愈,此次除了她,再沒有第二個天花感染者。大夫覺得困惑,詢問道:“不知福晉之前,是否接觸過天花感染者。”


    “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府,讓侍女調查。”


    一大早,陳顏還躺在床上,多鐸便掀開帳簾,連步奔了進來,陳顏才坐起,多鐸便迎麵而來,她沒坐穩,被他撞得直往後倒。


    “多鐸。”陳顏不得不推開他。


    一段時間不見,多鐸看起來比她還憔悴,眼底烏青連綿,胡子拉碴,狼狽又脆弱。


    多鐸伸手,撫上陳顏臉頰,“你瘦了,我們回家。”


    “好。”


    多鐸用披風裹住陳顏,將她橫抱起,馬車早等在外麵,車中鋪了厚厚的毯子。


    車門關閉時,透過消失的一線縫隙,陳顏看見豪格,他駐足車前,靜靜望著自己。


    多鐸也看到豪格,沒有任何遲疑,利落合上車門。


    豪格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陳顏眼前,目之所及,隻剩下四麵車壁,和多鐸。


    他攬住陳顏的肩膀,將她按向自己肩頭,低語道:“多尼看不到你,每天晚上都哭。”


    “多尼...”


    多鐸抱緊陳顏,接連兩次大起大落,得而複失,他的聲音哽咽,“你讓人傳的什麽話,什麽叫若你不幸死了,你怎麽會不幸呢。”


    陳顏反手撫上多鐸臉頰,淚水濘汀,多鐸握住她的手,將臉放在她手中,低下頭,口鼻埋入她發間,“你要是死了,我和孩子怎麽辦?”


    “多尼還沒有一歲,怎麽能失去母親。”


    “你死了,我就成鰥夫了。”


    “好了。”陳顏被多鐸說的眼睛也酸了起來,“我這不是好好的。”


    二人回到府中,多鐸將陳顏安頓好,又叮囑阿納日好好照顧陳顏。


    那拉氏帶著幾位庶福晉想要探望,卻被多鐸拒絕,“福晉身體還很虛弱,你們不要打擾她,都各自回去吧。”


    眾福晉隻好退下,多鐸留下那拉氏,讓暫時打理家務的她安排賞賜那些照顧陳顏的仆婦,“福晉這次痊愈,她們有功,好好賞賜。”


    那拉氏傳來仆婦,豐厚的賞賜擺在麵前,仆婦們麵上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王爺說,你們照顧福晉有功,讓我賞賜你們,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


    領完賞賜後,眾仆婦陸陸續續離去,唯有一個逗留,她不斷看向那拉氏,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領了賞賜,為何不走?”那拉氏問道。


    仆婦欲言又止,“奴才...奴才有話要說。”


    那拉氏有些詫異,上下打量這仆婦一眼,“說。”


    仆婦將行帳中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包括豪格支開她們,兩次單獨進入塔哲福晉帳中,塔哲福晉以玩忽職守罪名威脅,讓她們管住自己的嘴。


    “福晉,事關重大,奴才知道這件事後,日夜難眠,生怕.......奴婢實在不敢為塔哲隱瞞,還請福晉轉告王爺。”仆婦不斷磕頭。


    她知道,這麽大的事情,不是她一個奴婢能夠隱瞞,要想不被滅口,唯一的出路就是出首。


    那拉氏聽完,驚訝地合不攏嘴,她看向身邊侍女,侍女也同她一樣驚訝。


    豪格居然單獨進出塔哲的行帳?


    那拉氏很快反應過來,對那仆婦道:“你先下去,此事我會告知王爺。”


    仆婦退出屋中,侍女小聲對那拉氏道:“難怪上次塔哲福晉遇險,福晉不過在王爺麵前提了一句,說塔哲福晉對豪格貝勒夫婦不錯,王爺那麽生氣。”


    侍女一提,那拉氏也想起來了,“我記得,王爺是不是還命人送了一張虎皮毯給豪格貝勒,豪格貝勒俗稱虎口。”


    她恍然大悟,“王爺一定是知道些什麽,所以才會生氣。他知道?!”


    “王爺知道為何還那麽寵愛塔哲福晉?”侍女不解。


    那拉氏笑的苦澀,“禮親王當年還與先汗的大妃阿巴亥有私呢,先汗不照樣原諒了大妃。男人嘛,喜歡的時候當寶貝,什麽都能原諒。”


    侍女拿不準主意,“那咱們?”


    那拉氏短暫思索,“這件事還是要告訴王爺,還得趁熱打鐵,沒有男人能容忍發生這樣的事,先汗再愛大妃,不也休棄過她一次,有塔哲福晉在,後院這些女人,誰也見不到王爺。”


    她還記得,塔哲福晉逼問她,王爺是否見過她的凶惡模樣。


    都是王爺的福晉。


    她憑什麽高高在上的逼問,仿佛王爺是她一個人的丈夫。


    “還有,你去問問,上次那個因為塔哲福晉受罰的護衛現在在哪兒。”


    侍女領命而行,不過數日,便從側門帶進來一個潦倒的中年男人。


    那拉氏見一切準備就緒,便趁著多鐸下朝的功夫,在東院門口攔住了他。


    “王爺,妾身有要事稟告。”


    多鐸急著去看陳顏,瞥了那拉氏一眼,“你能有什麽要事,等會兒再說。”


    “事關塔哲福晉清譽,王爺不能不重視。”那拉氏聲聲擲地。


    多鐸蹙眉,厭惡的掃了一眼那拉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說罷,他便越過那拉氏,袖子忽然一緊,多鐸回首,對上那拉氏一雙含怨的雙眸。


    “妾身人微言輕,王爺可以不在乎妾身,但王爺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臉麵,堂堂和碩嫡福晉,與王爺的侄子,貝勒豪格有私,王爺偏愛福晉,已經到了色令智昏的地步了嗎?”


    多鐸揮手,高了聲音,“放肆!”


    這威嚴的一聲,傳入東院,落到床上正逗弄多尼的陳顏耳中,阿納日被聲音吸引,陳顏卻連頭都不曾抬一下,隻摸著多尼的小臉,“給額娘笑一個。”


    阿納日以為陳顏沒有聽見,提醒道:“福晉。早上奴婢看見那拉氏福晉身邊的侍女,從外麵帶進來個什麽人。”


    “不要管,由她去鬧。”陳顏全不在乎,“清者自清,我倒要看看,她能鬧出來個什麽。”


    那拉氏被多鐸揮開,眼中不甘,化成憤怒,“王爺何不見見人證,聽聽他們所說,再做打算。”


    “不見。”多鐸拒絕的幹脆。


    他對身邊護衛吼道:“站著幹什麽,什麽烏合之眾都能進王府裏來,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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