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門時,先跨火盆,再過馬鞍。


    庭院中,早用白樺樹皮搭起帳篷,滿人的老傳統,坐帳。多鐸和陳顏在帳中坐下,一直到天亮,儀式才繼續進行。


    拜火、拜天地祖先,金杯倒酒,陳顏和多鐸各喝一口,而後交換。


    滿人幼子守灶,作為今汗最小的弟弟,除了諸位貝勒,前來恭賀的八旗官員也不少。


    大福晉哲哲有孕在身,不能參加婚禮,派人送來許多禮物並兩個老嬤嬤,幫助陳顏。


    “恭喜啊,十貝勒。”


    見後金人稱呼多鐸為十貝勒,陳顏有些困惑。


    來不及問,諸位貝勒和福晉們一擁而上,將陳顏和多鐸圍在中心,一碗尚且冒著熱氣的餑餑被端了上來。


    要吃子孫餑餑,陳顏隻覺得如芒在背。


    半生不熟的東西,陳顏硬著頭皮吃了三個,多鐸吃五個,吃完後,旁邊幾個小童高聲連問,“生不生”。


    陳顏雙頰發燙,聲音低得像是蚊子在哼哼,“生。”


    同比起來,多鐸的嗓門要大:“生。”


    眾人也附和道,“生”。


    坐帳後,眾福晉將陳顏送到新房。


    盛京的四月份天氣還冷,一推開新房的門,陣暖意迎麵襲來,正廳裏一盆炭火旺盛,青藍的焰苗跳躍。


    臨窗擺著紅木高桌,一看就是新漆,櫃椅腳踏等家具,一應俱全。


    南麵一張大炕,燒得正暖和。


    東北這嘎達,取暖還得是燒炕,中空的火牆,是暖氣雛形。


    年長的福晉攙扶陳顏在炕上坐下,年輕的福晉放下帷幔,過一會兒,眾貝勒簇擁著新郎多鐸進入新房。


    眾人向新郎新娘說了許多吉利話,婚禮便落下帷幕,接下來便開宴席,招待賓客。


    兩人一桌桌敬酒,按輩分長幼,一一敬了過去,多鐸是正白旗主,本旗官員敬酒,絡繹不絕。


    阿巴泰、多爾袞、薩哈廉三人幫多鐸擋酒。


    轉了一圈,陳顏和多鐸兩人都是腳下踉蹌,眼神迷離,熟悉的場景,再次上演。


    回到新房,陳顏頭暈得什麽也顧不上了,脫了鞋子和外衣,裹上被子倒頭就睡。


    朦朧間,被子裏擠進什麽東西,陳顏伸手一摸,高挺的鼻梁下,兩個鼻孔正往外冒著熱氣。


    那熱氣離她越來越近,從噴灑到麵頰,到順著頸子與衣領的縫隙淌入鎖骨。


    她忽然覺得有些難受,既希望那熱氣繼續向下,又因為燥熱而希望變得涼爽。


    陳顏抻長脖梗,耳鬢擦著一點鼻尖而過,貼在一片發絲,發根汗意微微,滯澀黏膩。


    一切美好,因為胸口的疼痛戛然而止。


    女孩初發育時,鴿蛋脆弱,稍稍一碰,就覺得針刺斧劈。陳顏洗澡時,都不敢輕易觸碰。


    疼痛之下,她本能抓住了可惡的入侵者。


    入侵者沒有掙紮,陳顏勉強恢複的神智,又因為頭暈與疲倦,陷入虛空。


    幾聲犬吠,打斷陳顏的美夢,一睜開眼睛,多鐸的臉就放大眼前。


    陳顏震驚的瞪大眼睛。


    本能抬手去捂胸口,一動才發現,自己的手正和多鐸十指相扣,緊緊握在一起。


    她當即甩開,從床上坐了起來。


    領口的扣子開了幾顆,陳顏心猛然一沉,但衣服都是完整的,她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多鐸被陳顏吵醒,也揉著睡眼坐了起來,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日喜服。


    再一看外麵還早,又躺了回去,閉著眼睛,解自己身上的衣扣。


    外袍被脫下,多鐸順手將丟到床下,陳顏還坐著,被子漏風,多鐸眼睛睜開一條縫。


    “你怎麽不睡覺?你不困嗎?”


    他有些匪夷所思。


    “哦。”陳顏搪塞著,眼睛飛快掃視了一圈,抓起另外一條被子,躲了進去。


    她翻個身,背對多鐸。


    多鐸看著她的背影,冷不丁道:“你們女人怎麽這麽多變,昨晚也不這樣啊。”


    昨晚?


    怎樣?


    想起解開的衣扣,陳顏回過頭,“什麽昨晚?”


    多鐸盯著陳顏的眼睛,“你昨晚抓著我的手往你胸口去,你不記得了。”


    陳顏臉一白,飛快轉了回來,“你胡說!”


    “我有什麽好胡說的,昨晚我半夜醒來,睜開眼睛,發現你抓著我的手,按在你胸口。”


    多鐸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陳顏鑽進被子裏。


    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陳顏窘迫欲死。


    但一想如果真是自己主動,多鐸看起來可不像是高風亮節的柳下惠。


    “是你先鑽進我被子裏的。”陳顏從被子裏探出頭。


    多鐸轉過身,裝作睡著的樣子。


    婚禮次日,新娘要拜見男方親屬,在此之前,應先拜大汗。


    多鐸與陳顏入宮,拜見皇太極與哲哲,皇太極賞賜送親隊伍,並命多鐸屬官招待。


    接下來從長輩開始,努爾哈赤與大妃都已經去世,唯有努爾哈赤的同母弟雅爾哈齊。


    平輩中,努爾哈赤有嫡庶共有十六個兒子,最年長的代善,比多鐸大三十歲,就連代善的長子,都比多鐸大十五歲。


    親兄弟外,還有堂兄弟。


    陳顏隻記住了第一個見的老大哥代善,親姐夫皇太極和除了多爾袞外,多鐸的另一個同母哥哥,阿濟格。


    拜到誰家,誰家設宴款待。


    按順序又到八哥皇太極,他不僅設宴款待,還賜給陳顏一領女朝服,並金杯等物品。


    哲哲拉著妹妹的手,“我們塔哲也嫁到後金來了,以後就好了,我們姐妹在後金作伴,有什麽事,都和額格其說。”


    陳顏輕輕摸了摸哲哲的肚子,五個多月的孕肚,已經顯懷,看著哲哲因懷孕而蠟黃的臉頰,她忽然感到悲傷。


    三十五歲,放在現在都是高齡產婦,但是哲哲還在為生阿哥而奮鬥,如果真能生出阿哥,多好啊。


    哲哲要是再生出一個格格,會不會失落?


    她想著,一時出了神。


    哲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怎麽還走神?”


    “我在和小阿哥說話呢,讓這位將來的小巴圖魯,要好好保護他的姨媽。”


    陳顏一番話,惹得哲哲與眾福晉哈哈大笑。


    布木布泰打趣道:“塔哲姑姑,哪輪得著大福晉肚子裏的巴圖魯保護你,姑姑的巴圖魯,不就在身邊嗎?”


    說著,布木布泰朝多鐸看了一眼,眾人會意,又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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