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他自小沒有母親庇護,平陽王又對他置之不理,成年前日子過得極為艱難,就連府裏得臉兒的仆從都敢欺負他,其中心酸難以言表。


    好在他到底是男子,到了三歲上不僅有了名字,還按府裏的規矩送去啟蒙,他雖算不上聰明,但卻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是以從小就以常人難以企及的努力發奮讀書。


    天分不夠努力來湊,不想竟真的讀出個名堂來,一舉上了白鶴書院,這才讓平陽王開始重視這個兒子,他在府裏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各方麵待遇也逐漸好了起來,漸漸有了世家公子的派頭。


    從平陽王有了奪嫡的念頭開始,就改變了態度,對幾個兒子一視同仁起來。


    到底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是以李奎才有機會跟著幾個兄弟一起。


    隻是在這之前他並沒有什麽想法,畢竟從出身來講,他是最低的,李灝是嫡長子,他的母親是原配發妻,又被早早立了世子,這導致他在府裏地位超然,狠狠地壓了其他兄弟一頭。


    李奎自知沒有半辦法同他相比,先前還曾向他示好過,隻是這李灝向來鼻孔朝天,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讓李奎難堪不已,倒也歇了心思。


    而三子李赫是唯一能同李灝抗衡的,他的母親吳側妃雖不是原配,但同平陽王青梅竹馬,有這麽多年的情分在,且李赫無論是性子還是長相最像平陽王,是以父王最愛的兒子就是他,他倒是比李灝好相處些,但也不大把其他兄弟放進眼裏,李奎在李灝處碰了壁,自然也不會再去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是以兄弟兩人一直不冷不熱的,直到李赫遭了禍事。


    初始李奎還是相當同情的,見吳側妃哭的死去活來的樣子,也跟著落了幾滴淚,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傳出李灝是凶手的言論,他本沒什麽想法,隻是突然有一日反應過來,李赫是父王最愛的兒子,若是他真的是李灝所害,以父王的為人,隻怕李灝這世子之位也坐到頭了。


    自己雖是庶出,到底是父王的親生兒子,且下頭的弟弟老四,老五,老六年歲都不大,最大的老四李澄還不到弱冠之年,有自己這個兄長在,也輪不到他。


    這一想法在李奎心裏生根發芽,時日久了也漸漸生了些不為人知的野心來。


    他這段時間本就琢磨著如何找出李灝暗害李赫的證據,可惜他既無人脈又沒有錢財,光靠自己隻怕是難如登天,不想平陽王壽辰時李灝不顧王府臉麵,同他那夫人撕打在一起,惹的父王震怒,害他一陣激動的,以為李灝不用自己出手就自尋死路,還算他識趣兒,不想他卻是低估了李灝在父王心裏的地位了。


    如今父子倆和好如初,顯得他的那點子念頭可笑的很。


    此時離了鬆柏堂,本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卻被柳青梧拉住了,讓李奎有些喜出望外。


    自始至終他都是一個人單打獨鬥,若是有人能幫幫自己,豈不是事半功倍?!


    特別是那人還是父王極其信重的人。


    “二公子謙虛了,白鶴書院曆來嚴苛,這京中名門貴子不計其數,不見得都能進白鶴書院,公子既然能進,自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柳某平生一大樂事就是同有才之人談經辯道,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若是公子無事,不如去我的悠然居小坐片刻,且聽公子對茶道也有些研究,我那裏有王爺剛送來的雨前龍井,正愁找不到一起品鑒的茶友。”


    柳青梧笑語晏晏讓人如沐春風般,他人本就生的朗月清風般,讓人心生好感,此時刻意拉攏人,點到為止的吹捧讓人渾身舒泰,李奎身心舒爽,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


    原本心裏還有一絲顧慮,柳青梧一直同李灝走的比較近,若是自己同他來往,怕犯了李灝的忌諱,隻是此時被柳青梧一誇,又見他落落大方的,沒有一點避嫌的模樣,顯然是個心裏坦蕩的人,若是自己推三阻四的,反而不美。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先生請。”


    李奎不再推拒,一臉笑意道。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悠哉悠哉的回了悠然居,倒也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而此時的鬆柏堂裏,李灝一臉驚懼:“父王的意思是……”


    那兩個字他光是想一想就肝膽俱裂,此時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他臉上的肌肉肉眼可見的抖動著,顫顫巍巍的比劃了個殺的動作。


    光是這個簡單的動作仿佛耗盡了他全身力氣一般,駭的李灝一臉慘白,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更是控製不住的發抖。


    若是一個不慎可就是抄家滅族,永世不得翻身的滔天大罪啊,父王怎麽敢。


    平陽王眼見兒子一副沒出息的模樣,頓時心生厭惡,到底不是赫兒,若不是赫兒如今不死不活的模樣,自己也不會找這個蠢貨商量。


    想起前些時日自己壽辰時這廝的蠢行,平陽王就一臉生無可戀,六個兒子如今能拿出手的就這麽一個,也是瘸子裏頭挑將軍,畢竟弑君這樣的大事,若沒有十足的把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今我們平陽王府已經成了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隻怕李葳繼位那日,就是咱們平陽王府全巢傾覆的一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得先下手為強才行。”


    平陽王耐著性子同兒子解釋道。


    “可咱們先前不是商量著改立幼主嗎,梅妃的兒子也是帝皇血脈。”


    提起梅妃,李灝隱隱有些激動,那孩子可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隻要他的兒子當了皇帝,他可就是太上皇了,到時候再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包括父王。


    心想著,李灝還不著痕跡的看了平陽王一眼。


    “如今依舊是要改立幼主,不過這個時間要提前了,咱們必須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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